所以恢复世兵制的优势很明显,对兵士的掌控程度前所未有的高;且只要不制定那种杀逃兵、降兵全家的律法,就不用担心平民对从军产生极大的抵触,一定程度维持了兵源。
再从比大唐府兵制勋爵更完善的军功制度——秦汉军功勋爵名田宅制中去芜存菁,建立健全激励机制,如此就可以很好地激发士兵的作战积极性。
至于土地兼并,刘陟到没有好的办法,只能严令禁止土地交易,然后一旦发现这种行为,就同时处罚买方和卖方。
此外,新军制还废除了府兵制那种自筹粮饷的规矩,汲取了明朝的卫所制的优点——不收税,将授予田地的所有产出收上来,再统一调拨。
几大页分析之后,便是刘陟的具体章程:
分田时,官府以户为单位征兆平民从军,每征一丁,便将五十亩田分给此户人家耕种,入伍的兵丁则每年发放八石粮食;收成之时,每丁征粮十石,剩余则全部归兵户所有。
岭南一年两熟,亩产近一石,如此每亩地年获近百石;扣掉二十石的征粮,所剩的近八十石都属于兵户自己。而一个成年男子一天口粮两升顶天了,一年也不过七石三斗粮;八十石足够一户十口人饱腹。
这种方法,有三大好处:
一是不征其他杂税,极大的提高了兵户中务农之人的生产积极性;
二是彻底限制了单个士兵的收入,他们想要更高的报酬,只得在战场上奋勇杀敌;
三是保障了其家人的温饱,让士卒少了后顾之忧;反过来还能通过限制其家属保证士卒的服从性。
至于服役期限,新军制规定的是十五岁以上可应征入伍,强制服役到五十岁,为脱产士兵;但是军户身份可以消除,现役士卒除籍之后,归还所授土地,即可重回普通民户身份。
这样的半灵活的准入准出制度,既可以保证军队成分的相对稳定,又因为没有完全限死军户自由,在给与合理的收入的情况下,可以一定程度上保证士卒阶层的社会地位不会下沉。
此外,虽然对土地兼并这个问题刘陟没有很好的办法,但他也制定了一定的措施:
首先,绝对禁止军户得授的土地买卖,军户、军田由单独的机构管辖;
其次,发现买卖军田的军户,没收其卖地的收益,并按照收益数额,以盗窃治罪、刑罚其全家;
当然,俗话说“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对应买地之人,不但要没收其购买的土地,还要处以与买地金额相当的罚款,以彰其咎;
最后还拿出类似汉武帝“告缗令”的举报奖励手段,凡是举报买卖军田属实的,赏赐其罚没金额的一半。
数管齐下,虽然制度施行上肯定要打折扣,但在一定时间之内还是可以比较有效的遏制土地兼并的。
后面刘陟还列举了建军的征兵、束伍、军纪、赏罚等细则,刘隐看了皆是不住地点头,表现得相当满意。
但他看到最后一页时,却脸色陡变,直接将那纸撕烂、团成一团:
“你要征两万人入伍?我姑且算两万人脱产不会影响田地耕种、赋税征收;那两万顷田你要从何处弄来,你难道敢把他们五万多顷的地,一下子拿走四成?”
刘陟讪笑了一下,他最近《卫公兵法》看地不少,对李靖的不少军事理念都奉为圭臬;所以一军之规模,也按照李靖核准的两万人来定了。
“节帅要是嫌多,可以裁剪一些......”
看着这兄弟俩讨价还价,周围四人都或多或少面露讶色;因为这说明,刘隐对一个十四岁的少年制定的军制基本认可。
杨洞潜首先耐不住性子,向前几步,问上位讨要那沓记载着新军制度的纸;刘隐随即放手,让诸人依次传看。
如果说刚刚见到刘隐那类似认可的态度,几位僚佐只是讶异的话;那看过这份报告后,四人都是目瞪口呆。
因为即使不论制度的合理性,光刘陟能面面俱到地构建完整的制度框架这一点,就已经殊为不易了;毕竟大部分为政十余年的老道官吏,都做不到这一点。
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就像一个十几岁的青少年能独立完成一份公司并购企划,虽然有可能做得不如专业人士,但比那些连企划都看不懂的成年职员,可高出太多。
这就是穿越者刘陟的优势所在,以信息大爆炸时代的易于获取知识为基础,建立的知识广度;归纳历代制度之得失,而获得的知识深度;将两者相结合形成的信息差,就成了今人对古人的降维打击。
更何况,这个策略的可实施性,相当之高!
王定保第一个回过神来,他反而率先提出了意见:“谘议参军的谋划堪称完美,但有一点没不甚周全,就是之前节使说暂不考虑的藩镇兵动乱问题。”
“这个问题,怎能忽略!”
成竹在胸的刘陟颜色不变,随即给出了解答:
“藩镇是否会动乱,我写在了募军规模那一页;既然被节帅撕了,那我便口述一遍罢。”
“经我调查,藩镇兵无甚忧愁,衣暖食足,处在一个……”
“用我自创的词,便是处在一个“舒适圈”中,这种特点就决定了他们对于危机到来,较为迟钝;只要在训练新军之时对他们发放原饷,问题即可迎刃而解。”
“即使有人能识出新军对其危害,也很难说动他人谋反;这些被养废的蟊贼们,见识短浅、只会顾及眼前利益。”
“我不能保证藩镇士卒不会动乱,因为变法之事,本就风险机遇一体;但清海镇若是再不做改变,必然会被骄兵悍将拖累致死。”
话毕,堂中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良久之后,刘隐突然发声。
“我意已决,按谘议参军之策,着手实行新军之制的准备!”
此言一出,堂下再无一人反对,革新军制,已成定局。
“不过募得军士多少,还要从长计议,毕竟能筹集多少田地,还未可知。”刘隐悠悠道出最后一句,面色反而更加严峻。
因为他知道:要从那帮贪得无厌的地主中获得田地,清海军必然要做出极大地让步;甚至有可能,要分出军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