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直到下午四点,妈妈才脱离危险,身上连接着生命监护仪,样子很虚弱。
看着病床上的妈妈,我内心复杂,有庆幸,更多的是自责。
万幸妈妈没有离开我,否则我会愧疚一生。
“婆婆,你用力踢腿。”医生在耐心做检查。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如果妈妈不会动了,我该怎么办?转念一想,若真出现那种情况,我伺候妈妈!
妈妈像是用尽全身力气,踢到医生手心,力气也不大。
换了一条腿,情况还要更糟糕一些,妈妈的右腿抬起来都有些困难。
双手抓握也没有什么力气。
我心疼这样的妈妈,她一生好强,现在却躺在了病床。
“目前的情况不乐观,很有可能生活不能自理,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老人上厕所都是问题。”
上厕所都是问题!
的确,妈妈现在的情况,无法自己走去厕所,我们扶着,她也走不了路。
我想着各种办法,最后也只想到了成人纸尿裤。
做儿子的,妈妈小的时候怎么照顾我,我就怎么照顾她!
从医院超市买来了成人尿垫和成人纸尿裤,我把妈妈抱起来,爱人洪小玉帮妈妈铺好了尿垫和纸尿裤,我才把妈妈放下,听到妈妈很不舒服的嘟囔声,我心如刀绞,怎会让妈妈遭这个罪?她最爱干净了。
同时,我也意识到了一个问题,我在这里,还有人抱得动妈妈,如果我去送货,妈妈怎么办?
想到这里,我只好打电话给老板,告诉他最近我都不去送货了,让他安排别人去。
我要专心给妈妈陪床,照顾她,她养我长大,现在到了妈妈需要我的时候,钱根本比不上妈妈重要!
晚上,我回家吃晚饭的时候,顺便带了很多东西过来,桌子、躺椅、暖壶等等,做足了驻扎妈妈病床前的准备。
三哥在晚上八点到来,我不想理他,妈妈最需要他的时候,他都没来,这会儿跑来做孝子了。
“妈,我给你熬了粥,你喝几口。”
熬粥?
我误会了三哥,他并不是不管,或许他白天实在太忙。
看着妈妈能喝下粥去,我心里踏实了一些,妈妈可以陪我更久的,食欲没有减低,她只是需要精心照顾了。
“兄弟,白天真的……”三哥犹犹豫豫,我理解,他一定也知道白天的做法不对了。
“三哥,没事,谁也想不到,不是吗?”该想到的,妈妈九十岁了,我们都看她平时身体情况很好,就大意了,今天病来如山倒,才让我们这么担忧。
“白天我真的没空,我只能晚上过来。”
原来三哥是这个意思,他只想晚上过来,赚钱在他心里,可能真的比妈妈重要。
我的心一凉,三哥真的指望不上了,这种时刻,我只能靠自己了。
“没事的,三哥,我会一直在这里,你空了就来,忙了就不用来了。”多希望这个时候有人帮我一把,可照顾老人全看自愿,勉强三哥来,他心里不高兴也是没有办法细微照顾妈妈的。
那天晚上,我没有睡踏实,躺椅不舒服,更多的是惦记妈妈,凌晨的时候,妈妈发出不舒服的哼哼声,我马上来到妈妈床前,生命监护仪的数据正常,摸了摸妈妈的成人纸尿裤,已经是厚厚一层。
“三哥,我们一起给妈妈换成人纸尿裤。”我一个人完成不了这件事情,此时又庆幸三哥没有走。
“这怎么换?我们都是男人。”三哥有些不好意思。
可他怎么就忘了,妈妈也是从小把我们拉扯大的,妈妈都没嫌弃过我们拉尿太脏,我们哪里有权利嫌弃妈妈?
“三哥,你也是做父亲的人,你会嫌弃自己的儿子小的时候拉尿脏吗?妈妈现在需要我们的照顾,只有尽心尽力,才对得起妈妈的养育之恩。”这种事情必须面对,很可能以后我都要面对,劝说三哥的同时,我也是在给自己加油打气。
三哥犹豫了一阵,最终红着脸,和我完成了给妈妈换纸尿裤的任务。
妈妈不再难受,可能药物有影响,妈妈很快又睡着了,我再也睡不着了,想着妈妈的以后,我有落泪的冲动,九十岁高龄了,妈妈还要被病魔缠身,妈妈一定也不好受。
第二天,三哥一早,就去拉人力三轮了,说了晚上会过来,我却不敢指望他了,他不是心甘情愿照顾妈妈,来了帮助也不大。
一直没有改嫁的二嫂,今天特意请假来到医院,我看到了帮手一样,没人能体会这种心情,最困难的时候,谁伸出援手,我都会感激在心,二嫂更是特别,二哥去世得早,她独自养大两个孩子,一直以来也很孝顺妈妈。
她的儿女看到了二嫂的不容易,也都特别懂事。
从二嫂这里,我学到了正确给妈妈换纸尿裤的方法,只要把妈妈翻个身,铺好纸尿裤,再把妈妈翻身过来,给她穿好就好,这省了不少力气,关键妈妈不受罪,我感激二嫂。
“兄弟,这件事情,得告诉大哥,不管他来不来,你不告诉他就是不对,要不是小玉给我打了电话,我也直到现在都不知道。”二嫂劝说着我。
我也才意识到,光顾着妈妈的病情了,我都忘了告诉大哥一声,他是有知情权的,我怎么就忘了?
我给大哥打了电话以后,大哥说马上坐火车赶过来,我心里稍有安慰,大哥还是在乎妈妈的,不像三哥那么冷漠。
妈妈,你的辛苦付出,是值得的,七十多岁的大哥,也牵挂着你。
妈妈一定听得到,可我不敢说出来,怕妈妈担心大哥,本身妈妈病中已经很痛苦了,做儿女的不该给她增加心理负担。
大哥到底上了岁数了,坐火车过来,没有直接到医院,反而先去了我家,家里没人,他又不会存电话号码,还是跟物业查了我的电话号码,才拨通我的电话。
“四弟,我在你家小区,你能不能来接我一趟?”
可我走不开,我若走了,只剩下二嫂一个人,有点事情,二嫂就照顾不过来了。
“大哥,你打车来医院,到了再给我打电话,我去楼下接你。”也只能这样了。
大哥挂了电话,我看到妈妈的眼神,带着些愧疚,心里更加自责,该愧疚的人是我,不该是妈妈,她太为我们着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