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什么事情都得跟顾楷铭商量好,他们两个自约定起就冒着很大的风险,接下来的每一步他们两个人都不能走错,必须得无比地缜密,而她的孩子就是下面他们两个人将要面对的另一件大事。
顾楷铭毕竟是警界的翘楚,遇事比她更为沉着冷静,这件事他早就想好了:“你现在怀孕仅一个多月,两个月后你的肚子也不会明显,到时候我会让一个我信得过医生朋友做一张假的验孕单,把你怀孕的时间推迟一个月,即便待你顺利生产,也可以说成孩子是早产了一个月。”顾楷铭的话让千静语心中的石头落下了几分。
她眼底泛着泪,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臂:“楷铭,谢谢你,你对我们母子的大恩大德此生我都会铭记在心,只要孩子平安地生下来,你可以随时离婚。”她哽咽地说道。
顾楷铭却只是苦笑:“我们只是各取所需罢了,你放心,有我在,你的孩子一定会平安出生的。”他安慰着她,此刻两人内心的苦楚,也只有他们两个能够互相体会。
“谢谢,谢谢……”千静语却不知道除了这两个字还能对他说什么,也许是她跟这个孩子真的有缘,老天才让顾楷铭及时出现,否则她真的不知道凭自己的力量能不能保住这个孩子,而现在,他们真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
婚礼开始的时候千静语一直呆呆地望着教堂的门口,可是那里一个人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姐,你在看什么呢?”千卉琪顺着她的眸光看过去好奇地问她,并未多想。
千静语这才收回视线摇摇头告诉她没什么。
片刻后,结婚进行曲已经慢慢地响起,千晋轩来到了她的身边牵起了她的手。
“女儿,祝你幸福。”他开口道眼眶泛红。
千静语什么也没说,只是努力地回之一笑,然后在他的带领下慢慢走向了教堂中心,顾楷铭就站在前方,笔挺而又英俊,只可惜,他不是她想嫁的人,她也不是他想娶的人,他们两个只是这世间同病相怜的可怜虫而已。
千静语失神地望着这一切,此情此景她的梦里何尝没有出现过,可是站在她对面等待她的身影永远不会是那个人,永远不会。
不知道自己的手是怎么落进顾楷铭手中的,莫名的,千静语现在很想大哭一场,把心底所有的痛都发泄出来,可是她知道自己不能,就差最后一步了,她不能毁了之前的一切,因为她还有宝宝。
似是察觉到了千静语的情绪,顾楷铭从千晋轩手中接过千静语的手后便伸手扶了她一把:“稳住,撑下去。”在转身的瞬间他低声在她耳畔道。
千静语的思绪这才被拉回,她克制住了自己,还是稳住了场面。
神父在他们面前宣读着圣语。
“顾楷铭先生,你是否愿意娶千静语小姐为妻?从此爱她尊重她不离不弃忠诚一生,无论富贵和贫贱,无论健康和疾病,无论成与失败,都会不离不弃,永远支持她,爱护她,与她同甘共苦,携手共创健康美满的家庭,直到死亡!”
良久的静默,顾楷铭迟迟没有回答,甚至连台下也有了窃窃私语的声音,千静语知道他也不对劲了,于是轻轻地用拿花捧的臂膀撞了他一下。
顾楷铭回神,处惊不变地抬眸望着疑惑的神父唇角扯出一丝弧度。
“我……愿意。”这三个字终于说出口,这才让在场的所有人松了一口气。
神父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继续开口:“千静语小姐,你是否愿意嫁给顾楷铭先生为妻?从此……直至死亡!”
千静语看着手中灿烂的鲜花,就像此刻的自己一样,都只不过是被人摆布没有自由的工具,永远只能困在一道枷锁里。
“我愿意。”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她才知道刚刚顾楷铭有多难以承受,因为她也一样无力。
掌声四起,所有人都在为他们欢呼,在他们的见证下,他们又互换了戒指。
最后顾楷铭伸手捧起她的脸颊缓缓靠近,他的大拇指巧妙地挡住了她的唇,这样两人靠近时就可以借位躲开众人的目光。
千静语望着他眼底满是感激之情,顾楷铭却只是极清极淡地对她说了四个字:“都结束了。”
是的,都结束了,她和易宇兮之间的一切全都结束了……
***
金三角——
“砰砰--”的枪声在密林中震耳欲聋,易宇兮手持枪躲在一颗树后,他听着呼啸而过的枪弹声,蓦地他探出身子朝着某一处就开出一枪,然后迅速地又朝另一处连开三枪。
“砰砰砰砰--”一连四枪,他一枪解决一个。
抬手去摸腰间,他微微蹙眉,因为子弹就快不够了。
来不及多想,他灵敏地卸下一个弹匣快速装进另一个,环视了一下四周的地形他朝前跑去。那些与他冲突的人是当地的雇佣兵,以为他误闯了他们的领地才会开会,可是一切太不对劲了,他来之前是和这里的首领联系过的,更何况十二年前是他亲手放了他,他这一次只身前,来已经带来了最大的诚意,但是这帮雇佣兵见到他的那一刻不由分说就朝他开枪,让一向警觉的他觉得事有蹊跷,但显然现在的形式不容他去想那么多。
枪弹淋雨间,他现在能做的除了适当地反击只有逃,可是即便来之前他已经将附近的地形做了了解,但他腿上的伤还未好,他根本跑不过那帮人。
没有带庄浩他们来,是他的一大失误么?只可惜他易宇兮,从来不信命。
他穿梭在茂密的林间,手碰到了很多锋利的枝叶,每碰一处他的手臂上就多了一道划痕,但这些对从小在刀枪间长大的人来说,这些根本不算什么。
但是“嚓--”地一声,似有东西被割裂,然后他腕间的一抹红就掉了下去。
易宇兮回眸看到了挂在树枝上的那根红绳。什么也没想,他几乎是本能地折回去伸手要去拿回它。
“砰--”可就是这个折返,一枪直直地打中了他的右胸腔。
那一刻仿佛周围的一切都静止了,他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但他还是朝刚才子弹飞来的方向抬手扣下扳机。
同样的一声,他直击开枪人的额头,那人被当场击毙。
捂着胸口他拿回了那根红绳放进袋中,然后拨开身前的枝叶,他继续朝前逃离。
他不可以就这样死在这里,他从小就死里逃生几次,不该不明不白地命丧在这里,他不信,他不信命!
身后的枪声还在肆意响着,而他脚下已经没有路了,这是一座高坡,前面是一眼望不到底的深渊。
他蓦然抬嘴笑了一下,胸口的血还在无尽地流着。既然不信命,那就交给老天好了。
将枪扣在了腰间,易宇兮看了一眼身后逼近的人头,他终是纵身一跳……
身体在斜坡上滚落,疼痛的感觉席卷而至,鲜血洒落在了他所到过的每一寸土地,眼前的一切变得天昏地暗,他想,他怕是赶不在她结婚前回到她身边去了……
***
黑暗中,他仿佛回到了小时候住的家中,妹妹坐在爸爸买的钢琴前安静地弹着曲子,蓦地她抬头朝他噘嘴:“哥哥,你怎么才回来啊?我都弹了好几个小时了!”
她一脸委屈的神情熟悉地让他不知所措,他站在原地半天才想起要向她道歉,于是他抬步想去碰碰她,可是他一靠近她,她就不见了。
“宇凌?宇凌!”他大声唤着妹妹的名字,周身再一次陷入漆黑的一片。
但是一道光倏然落在他面前,她出现了,穿着洁白的婚纱,笑靥如花地看着他。
“宇兮,好看吗?”她像以前一样侧着头问他。
那真实的模样让他一度以为她又回来了。
“好看。”他哑着嗓子开口告诉她,可是她很快就嘟起嘴,委屈地看着他。
“那你为什么不要我了?”她望着他问。
泪水终于从他的眼角滑落,他疾步走过去捧起她的脸用自己的额头抵住她的额头。
“对不起,对不起……”他一遍一遍地低喃道。
深深地望着她,他看到了她眼底的清澈,他任由泪打湿着自己的脸颊。
“我怕保护不了你。”他声音沙哑地告诉她,紧紧地将她抱入怀中再也不愿松开一下。
“我答应你,以后不会再丢下你一个人,再也不会了,嗯?”说完他也像以前一样将她额前的碎发捋到耳后。
他埋首在她颈间嗅着她的味道,他第一次脆弱地像个孩子。
“你说你喜欢有阳光的大房子,我在a市最繁华的地段买下了一块地给你建了一栋别墅,有阳光的时候你只要坐在里面天花板会自动滑开,不管你在哪里都能照到太阳,你以后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好不好?”他说着一只手与她十指交缠,另一只手眷恋地抚着她的脸,他想好好地看着她,就这样一直这么看着她。
可是他的胸口很疼,让他无力再继续直视她,他只好紧握着她的手,头轻轻靠在她的肩上,就像回到了英国的公寓,她看电视,他靠着她休憩,很惬意,很平静。
“静语,让我睡一会儿,就一会儿。”他低语着往她肩上更近地靠了靠,他的双手揽抱着她的腰肢,他心里很踏实,就这样,他在她怀里沉沉地睡去,带着他毫无防备地依赖。
这时,被他抱着的娇小躯体才敢动了一下,她不是什么静语,她只是把受伤的他从山下带回来的当地少女,她叫阿布,因为是金三角,经常有误入领地的旅客闯入被那些雇佣兵打伤,她看到他身负重伤昏迷不醒,就将他背扶回来了。
他昏迷中一直在叫两个名字,一个是“宇凌”,一个是“静语”,但她猜,那个“静语”是他的爱人,因为他刚刚哭了,还把她当成了她……
阿布想将他扶躺回床上,但他却紧紧地抱住她的腰不愿意松开,让她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不禁红了脸。
蓦地,他似乎又开口说了什么,但她没有听清,她怕是他渴了要水喝,于是俯身往他身边凑了凑。
“不要嫁给别人……”
这下,她终于听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