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对不起，我们只会杀人

    曼宁等十六骑在北市门口驻马。

    众人向内望去，诺大的市场，已经被夷为废墟。只有七八处破房，仍然矗立在稍远处，中间满地瓦砾和颇为高大的石柱木梁，战马入内无法行走。

    曼宁和骑士们只得下马，步行入内，边行边骂骂咧咧：“天杀的安贼，把好好的一个北市糟蹋得如此腌臜！”

    他们却不曾想自己来是做什么的。

    曼宁命十六人分散开，向左中右三个方向探查前行。

    没有人会将这市集废墟当回事，所以嘻嘻哈哈的一群人边走边说着笑话。

    火头利特索是左翼的搜寻领头人，他没参加说笑。

    倒不是因为谨慎，只是烦躁今天杀的人有点多，弯刀已经卷边不能用了。

    利特索手中现在只有一把弩机，想着跟别的队卒借一把刀，却没人借给他。不是贵族出身的火头其实在回纥军中的地位并不高，即便他自己管的队卒，都没几个拿他当回事儿。

    他带着五个人，一脚高一脚低地走在瓦砾场，矮墙断垣接连错落，不时还要提防突然窜出的饿狗扑咬。

    利特索心里的燥意一刻胜似一刻。

    他喃喃地自言自语：“但愿这里的废墟下还能有些收获吧！”

    六人正走着，忽地前方一处烧焦的木柱后侧，闪过一个人影。那人戴着斗笠，看不清面容，在柱后探出半个身子仿佛对着他们注视了一会儿，便加速向一个废弃小楼的后方跑去。

    利特索立刻兴奋了起来，喊道：“有人！”他的手一挥，五名队卒几乎瞬间从游荡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形成了扇形围猎队形向前压上，每个人的眼睛里都闪出了残酷的光茫。

    他们就像六条闻到鲜肉气息的豺狗一般急不可耐！

    那根被烧焦的木柱，原本属于北市各行社公学学堂的藏书楼，前方临街而后方有一处用矮篱笆作围栏的大花圃，占地总有七八亩，原是供学生们在读书之余游玩的。

    北市被烧毁时，这间学堂也倒塌了，只留下这片花圃，尚算完整。花圃的中央有一棵枯黄古树，如今虽然枝叶凋零，却依旧高大突兀。

    利特索眼见那人钻进了花圃的篱笆，在篱笆内的野草丛中消失了身影。

    想是花圃中的土壤比外面的更肥沃，因而篱笆里的野草长得高大、浓密。那人钻进去后，在外根本无从寻找！

    利特索可不想像耗子那样钻篱笆。

    如果传回老家，岂不被部落里的姑娘们笑死！

    他挥动弯刀，几下便将矮篱笆撕开了一个口子。

    其他五人亦从不同的方向，学着利特索的样子，进入了篱笆内的野草丛！

    一人高的野草随着秋风渐起，早已变得枯黄干燥。穿行时，锯齿般的草叶割在身上，不时有些生生的刺痛。

    回纥人虽然生活在草原上，但也很少见如此像青纱帐一样疯长的草丛。六个人在草丛里只能边走，边抬头看天空来辨别方向。

    利特索一边穿行，一边心头警意大作，大声呼唤道：“所有人注意，如遇敌袭，即刻出声，并放响箭示警。”

    他话音刚落，就听得右前方十丈左右方向，“咻”的一声！

    一支响箭窜天而起！

    利特索疾声道：“是谁在那儿？”，然后以弯刀拨开面前野草，向响箭方向扑去，只是足下方才发力，身形尚未启动，猛然背后一丝凉意袭来。他不及躲闪也顾不得前方锯齿般的野草割面，一个前扑，在地上翻滚了一周。

    翻过身来，一把雪亮的横刀稳稳地指在了他的咽喉。

    一身冷汗，浸透了利特索的背心！他双脚在土中一蹬，整个人躺在地上平平向后滑去，右手弯刀准备格挡敌刃。

    但是那柄横刀仿佛附骨之蛆，刀尖随着他的滑动而同步前移，咬住他的咽喉不放！利特索甚至看不清刀主人的脚部是如何动作的。他心中剧烈震撼着，面前敌人的这身手，即便是自己部落中最厉害的杀将如曼宁，约莫也不是此人三合之敌！

    “别再动了，再动我就控制得没那么好了！”燕伯英笑着轻声说道，“把弯刀弃了，不准喊，我不伤你！”

    利特索干脆利落地将弯刀扔到身旁，用蹩脚的长安官话说道：“你是唐军踏白？”

    伯英挥动刀柄将他砸晕：“废话！”

    ******

    北市的中路和右侧。

    曼宁和另一支搜索队伍已经在香行社的废弃铺子处会合。

    眼看离方大娘的破院子已经不远。

    曼宁道：“利特索怎么还没过来？”，又顿了下：“等会儿我们再去那破院看看，没啥货色的话，便走。真实晦气，被那安贼先下了手。”

    “咻”

    远处利特索搜索的方向，一支响箭破空！

    曼宁皱眉：“这家伙见到活人了？安谷乐，你带几个人去看看。”、

    右翼火头安谷乐，躬身领命，带着三个亲信队卒动身离开。

    从香行社去往北市公学，原本是一条狭窄的青石板路。

    安禄山占领洛阳后，要修城防，便将全城中可以拆运的石板、木桩统统拉到城头上去了。因此这条青石板路，现在变成了一条小巷土路。这土路现今和北市其他所在一般无二，满地皆是焦黑瓦砾，不好行走。

    沿着土路，踩着瓦砾，刚转过小巷，安谷乐和几名队卒正在心中抱怨，便发现前方有人拦路。

    三个人，三把刀。

    巷子很窄。

    这三人并排，便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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