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难道还只是个梦?”
此时这房间里虽然颇为漆黑,但赵烺偏是能看的清楚。
他抬起左手,看了看手腕后兀自叹道:“大梦一场,没想到都早上快六点了。”
坐在床头,窗外的冷风兀自向里灌着。
想及此前梦境,赵烺久久不能回神。
“刚才那真的只是一个梦吗?”
赵烺在心里一边问着自己,一边仔细回想着刚才的梦境。
那种无与伦比的真实感,给人的感觉有血有肉的,就像是真实发生的一样。
“若是我在刚才那梦境中死了,会不会就真的死去了?”
回想起那四个乞丐的事情,他们的死虽然不是自己出的手,但却绝对跟自己脱不了干系。
按着一些百姓的说法,这自死是人家怨气未消,身死化鬼之后来寻苦主报仇。
但赵烺怎么会相信这个,他从小到大接受的都是新思想新科学。
去美利坚留学,学成归国去报社工作的时候,更是跟许多进步青年一起探讨学问。
这其中不乏周树人兄弟,还有当时刚去北京大学教学的胡适先生。
民国六年四月八日,赵烺受胡适所邀,亲自去听了时任北京大学校长蔡元培先生的《以美育代宗教》的演讲。
这场演讲对于赵烺来说也是意义深远,他深刻的理解了蔡元培先生的思想。
赵烺深深的记得蔡元培先生所说的,文化是意识的产物,必须用科学的美育思想去破除人们愚昧的迷信认知,重新构建起国民的信仰,挽回中华如今支离破碎的民族自信心。
北京大学前身是京师堂大学,是戊戌变法失败后唯一保留下来的果实。
头些年京师大学堂教学的,都是一些旧时的夫子,教的东西完全脱离了时代的发展,没有现实意义。
而自从民国五年蔡元培先生任职北大校长之后,对北大进行了一系列大刀阔斧的改革,将北大此前混乱的局面变革一新,极为受当时的进步青年钦佩。
赵烺自是其一。
想到了这些,赵烺一声苦笑,捏了捏自己有些僵硬的肩膀,自嘲道:“作为一个进步青年,怎么回去会去相信那些神神怪怪的东西。”
穿上鞋子,赵烺将那没关好的窗户关严,本是想回床上再补一会儿觉。
只是当赵烺回床的途中无意间看见桌边镜子里的自己时,却猛然间呆了一下。
“我的脖子上,怎么会有一道乌青的掐痕?”
一股凉意从脚后跟往头顶直窜蹿,赵烺深吸了几口气,好不容易将此时急促的呼吸平复了下来,慢慢的走到了镜子面前,牢牢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这……真的是自己吗?”
屋子里此时没有开灯,但他可以清晰的看见镜中的自己。
将手抬起,仔细的抚摸着脖子上那一圈乌青泛紫的掐痕,赵烺想在自己心里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幻觉,刚才的那一切都只是梦而已。
可是等双手那冰凉的触感在脖颈上游走,赵烺才猛地惊觉,止不住的退了一步,喃喃自语道:“这些痕迹没有消失,没有消失。这一切……不是幻境,也不是梦!”
“这……该如何去解释?”
此时的赵烺心乱如麻,一边是他坚信不疑的新思想新科学,而另一边却是他看得见摸得着的科学。
这一切的一切,好像是两个非黑即白的小人一样,不断的在他脑海里争吵着,各执其理。
让此时的赵烺感觉自己的脑袋里一团糟,乱哄哄的。
“咕咚,咕咚!”
也顾不得冷,赵烺端起桌上那冰凉刺骨的茶水就猛地灌了几口。
一丝丝寒意自腹中向身体各处散去,最后才让赵烺混乱的思绪安定了几分。
精神恍惚的回到床上,浑浑噩噩的也不知道想着什么,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竟然又睡着了。
这一觉恍惚,也不知道做了多少的梦。
一会儿是赵烺此前跟胡适等人交谈的模样,一会儿又是此前那四个乞丐满身血污向自己索命的惨像,再过了一会儿更是出现了那大桥上挂着的天灵感被削掉的几人,以及最近所遇到的奇奇怪怪的事情。
这些梦毫无根据,却那么真实,真实到赵烺似乎是融入到了那梦里,再也无法醒来。
恍恍惚惚间又不知道过了多久,赵烺好像又做了一个梦。
他梦到了他的哥哥赵焕。
他的哥哥牢牢的抓住了他双肩,直直的盯着他的右眼说道:“你中了谶,要想活命,不是你死就是他亡。要记得,找到他们!找到他们,你就可以活了!”
你就可以活了!
你就可以活了!
……
赵烺的梦境最后好像就在这句话定格住不再动了。
他仔细的回想着那一个个的梦境,他清晰的知道那都是梦,他想醒来,但不知为何,好像有一层淡淡的迷雾一直在笼罩着他的眼睛一样,他就是无法将眼睛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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