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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绝不屈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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睛。

    如豆的洋灯灭了,刘福厚两口子小声说着什么,郑礼信从他俩话语中猜出了些事,至少知道是这个口齿不清的人救了自己。

    很多情况还不明白,可恩情必须得报,他咳嗽了两声,扭过头来,眼里泛着泪光,声音柔柔地说:“大叔,婶子,我姓郑,京城来的,你们救了我,恩情永远不会忘记,要是能在哈尔滨活下来,我……”

    刘福厚整天混迹在底层人中,一听他说话条理清晰,不同凡人,带着一股子京城味,赶紧过来,扶着他,开始给他喂饭:“醒了就好,就是俺家这饭……”

    这饭菜他前几天捡回来的,冬天天冷,一直冻在外面,老婆子本来准备给他吃的,现在要给郑礼信了。

    刘福厚闻着热了的饭,有股子酸酸的味,正内疚呢,郑礼信缓过来了,拿起饭盆吃了个精光,一边吃一边抹着嘴巴:“大叔,婶子,我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

    慢慢恢复了理智,他看清了,在这个半地下的洞里,几乎没有什么像样的东西,用家徒四壁形容再恰当不过。

    “大叔,大婶,我九成子死不了,从今往后一辈子忘不了你们的大恩大德,不会给你们添麻烦,一会就走。”郑礼信目光灼灼地说。

    他大口大口地喝着温水,尽管感觉浑身疼的要命,觉得体力恢复了不少,开始和老两口说话。

    至于身份他没细说,倒是打听起了刘福厚家里的情况,知道这俩老弱病残的人游离在生死线上,早年有个孩子出去干活再也没回来,老两口一直住在这个地窨子里。

    “我带你回来的时候,赶巧遇到教书的孟先生了,他去看了,你写的是三寸……”刘福厚想起了雪地上的那行字,说不出具体什么内容,安慰郑礼信在哈尔滨这个地方,什么人都有,土匪、强盗、骗子,以后不能这么干,省得叫坏人盯上了。

    “鞋匠叔,那叫三寸气在绝不罢手称臣,您和婶子记着点,等咱以后混好了,您就说是我写的,死都死过两回了,我谁也不怕。”郑礼信硬气地说,说完这句话,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回忆说:

    “在地道里,我连走带爬,两三个时辰,有的地方过不去,就用手抠,用脚拼命揣,弄出了狗洞大小的地方就钻出来,那时候我明白了个道理,人该低头的时候就得低头。”

    他状态好多了,说起了在中国大街上做焦炒肉片的火爆场景,听得刘福厚吧嗒着嘴,口水不断流下,满脸傻乎乎的憨笑,老婆子坐在暗处,不时传出带着遗憾的叹息声。

    郑礼信和他们说话的时候,捎带脚打听了周围的情况,知道从这里往西走,能找到大车店,大车店里有出租的马车和歇脚的,人多,什么地方的人都有。

    他目光从黑乎乎的地窨子里转向了外面,风声呼啸,月冷星寒,不再犹豫了,把手伸进了炕上破棉絮里,掏出几张钞票塞进去,慢慢站到到地上,先是冲着二老抱拳,随即跪在地上行了大礼:

    “鞋匠叔,婶子,哈尔滨不是好混的地方,可我郑九成就想试试,要是叫恶人弄死了,烦请给我收尸,要是没死,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二老的!”

    说完,他转身而去,甩掉了眼角的泪水,双臂挥动,大步流星,在雪地上留下了一行深深的脚印。

    毕竟年轻气盛,会内家拳功夫,刚才吃饱了喝足了,觉得体力恢复差不多了,心里萌生出了报仇的念头。

    尤里科夫两次陷害,每一回都出手狠毒,看他们那架势,一般人不敢惹他们,就连当地衙门都没人敢过来过问。

    他坠入下水道以后的事不知道,这丝毫不影响他报仇的决心,一边走一边嘀咕着:“今天不干你,郑九成咽不下这口气。”

    钱大部分给了恩人刘福厚,还剩了些,走出去很远,他叫开了一家医馆,敷了外伤药,直奔一处大车店而去。

    大车店是一个城市的消息源,汇聚了南来北往的人,三教九流都有。

    在这个没有电视广告的年代,这些人聚在一起说的都是今晚中国大街发生的事。

    毕竟没多少人见过他,他点了酒菜,坐下吃着喝着,很快就知道了不少情况,大名鼎鼎的巨商谢文亨邀请尤里科夫去亨通大车店吃酒去了。

    郑礼信想起了刚才的医馆,摸了摸衣兜,还有银钱,叫了马车重新回去,取了些药,奔向了亨通大车店。

    这会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钟,大车店里大部分人应该睡觉了,没想到里面灯火通明,两伙来自奉天的二人转演员正在上演荤段子。

    段子是荤了点,演员水平不赖,中间穿插了一段戏说中国历史,从春秋战国到大明鼎盛,漫长的历史,用几百字说唱的精准、精彩。

    看着东北方一处大厅里灯光明亮,一群白俄人正在粗俗地酗酒,有人唱起了异国歌曲,郑礼信目光投向了房子旁边一堆柴火。

    大车店每天人来人往,客人一日三餐都在这里进行,柴火堆像整齐的方阵,都是砍伐后摆放整齐的松木。这种烧柴用当地人说话烧着火硬,抗烧。

    郑礼信眼见伙房里大部分厨子休息了,仅剩下两个无精打采的在闲聊,他借口要些香醋,趁机把几包药粉放入两大盆肉汤里,然后走向了马厩。

    躺在马厩柴草堆里,听着外面好一会没动静,他心里着急了,思忖片刻,目光盯上了几匹战马。

    这些家伙膘肥体壮,毛发光鲜,一旦发现他靠近,很容易发威乱叫报警。

    一匹军马要是对付起没经验的人来说,受伤害的很可能是人。

    首次大胆的行动面临危险,他在煎熬的盼着渺茫的机会。

    刘福厚老两口躺在炕上说着话,说的都是郑小九,老婆子细心,身体不好,睡觉的时候喜欢到处摸,省得地窨子里进来了耗子,或者狐狸什么的,结果摸了会,一下子摸到了银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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