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源义真死了,镖局也重新开张了。
但这一切还远没有结束。
从他拿起天绝刀的那一刻起,齐霄就注定要踏上这条不能回头的江湖路。
齐霄知道,杀死一个源义真,还会有第二个源义真。
正如孙不忘所说,一旦拿起了兵器,就没有选择的余地。
齐霄现在能够做的,就是把自己变得更强大。
为了变强,他日复一日地苦练刀法,他的刀法也在一天天地进步。
第二年的春天,他终于有勇气登上会武楼,挑战他仰慕的对象也是他的对手殷默。
会武楼的天字榜上,究竟会刻上无名神剑的名字,还是他的名字?
殷默挥起手中的宵练剑,踏着凌云步,朝齐霄的面门刺来。齐霄的反应也十分敏捷,他侧身一闪,反手握刀,挡住殷默的剑锋,接着踹向他的小腹。殷默见状,急忙抽回他的宝剑,待他再出手时,齐霄的刀已经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少侠好武功!”两边观战的侠士和百姓和纷纷鼓掌喝彩。齐霄收起刀,面带笑意:“前辈,承让了。”
“几月不见,想不到你已经突破到了宗师境,真是后生可畏。”殷默轻叹一声。
能胜过殷默的人,放眼整个武林,只能找出三个。除了两个老不死的,就只有齐霄是个小年轻。
齐霄邀殷默到雪姬的茶屋品茶叙旧。雪姬亲自给殷默沏了壶茶。
齐霄抿了口茶,说:“前辈,我现在虽已进入天字榜,但我还是有一点遗憾。”
“嗯。”殷默顿了顿,说:“你还有什么遗憾?”
“我想知道当年关于我父亲的那些事情。”齐霄长长地叹了口气,“孙不忘在我杀了源义真不久后就消失了,知道我父亲那些事情的人应该就只有前辈你了。”
“我确实知道一些关于你父亲的事情。”殷默说,“但我还是劝你不要去知道。”
“为什么?”
“有些事情,不知道的话心里会好受一些。”
“前辈,我不明白你话里的意思。”
“你想知道,可以去找一个人。”殷默看着齐霄,面带微笑,“湛卢山庄的老庄主薛浩然。”
“薛浩然?”
“对,是他。”殷默说,“我正好也知道关于他的一些消息。”
“前辈请说。”
“两天后,临安知府张宪瑞的儿子张岱要运一批货到扬州,负责托运的就是薛浩然的正义镖局。如果你运气好的很,说不定就能在扬州碰见他。”
“薛浩然替张岱押镖?”齐霄怒道,“舅舅那一百八十万两镖银被人调包,就是这小子在背后搞的鬼。现在他得势了,连克扣军饷这种缺德事都干的出来,薛浩然身为一代大侠,居然替这种人押镖?”
“我知道薛浩然的为人,也知道张岱的为人。”殷默说,“薛浩然肯这么做,想必是有什么把柄在张岱的手里。”
“我不清楚薛浩然会站在哪一边,”齐霄叹息说,“薛浩然的实力和前辈你相比如何?”
“这个老东西可是个剑痴。”殷默看着齐霄,缓缓地说,“我的剑固然厉害,但和他打起来,未必能有十分胜算。”
薛浩然的剑术,就像他的酒量一样好。
他的酒量千杯不醉,他的剑术登峰造极。
薛浩然也是个令人刮目相看的人。他的妻子美丽而贤惠,他的儿子聪明而孝顺,他的朋友仗义而勇猛。
像他这样的男人,不愧为大英雄。
然而,最近发生了一件事却让这位大英雄着实头疼。
咸淳年间,朝廷昏庸腐败,北方蒙古多次南下入侵,战乱频仍。民不聊生,一些人为了混口饭吃,不得不落草为寇。
久而久之,凡是有路的地方,随处可见拦路抢劫的强盗。
强盗横行,让那些富人感到恐慌,也让替富人押镖的镖局感到不安。
镖局的镖师们固然都有些保命的本事,但在强盗面前,他们却不得不选择掏出银子来保命。毕竟赔了银子总比赔了命好。
薛浩然并不这么想。身为一代大侠,他觉得有必要做一件让强盗感到害怕的事情。
他向各路镖局的主人发出英雄帖,邀请他们到湛卢山庄,共商大事。
很快,他就在湛卢山庄郑重宣布,成立一个名叫英雄会的江湖组织,专门对抗强盗。
英雄会的成立,使得各路镖局能够相互援助,不到半年就见了成效,镖旗所经之处,强盗只有叹气的份。
薛浩然自己也有镖局。他的湛卢山庄虽说是剑派,但在英雄会成立之后,他们也主动发展副业,押镖就是其中之一。
湛卢山庄旗下的正义镖局,号称“天下第一镖局”,他们首创的天下镖是行业里的一股清流。可最近一个月来,他们所保的天下镖,居然也被强盗劫了,不但伤了人,还丢了镖。
天下镖不同于一般的镖。因为押镖的路途较远,要运的东西也比较方便携带,所以镖师往往会在外面装几个箱子做幌子,然后把货物藏在暗处,用这种走暗镖的方式来押镖。走暗镖虽然麻烦,但是安全可靠。
薛浩然押的这趟就是暗镖。镖车上摆着数十个箱子,里面统统装着银子,但这些只是幌子,真正的货物藏在哪里,只有镖师们自己知道。
薛浩然明白,货主托他们运的这些货物,价值少说在百万以上。这个担子不算轻,但他并不嫌重。
他对这趟镖很有把握,因为他事先都做好了准备,所走的路线、藏镖的地点,都绝对保密。
然而,百密一疏,薛浩然自己觉得天衣无缝,岂不知何时走漏了风声。
日落时分,车鸣马嘶。
翻过山头,扬州城的城郭遥遥在望。
想到交完差,自己就可以在城里好好享受一顿,护旗的镖师老杨心里就美滋滋的。
坐在老杨身旁的是他的老搭档小李。老杨向他打了个眼色,笑嘻嘻地说:“小李啊,你说今晚交了差,你打算去哪里耍耍?要不要跟我去酒楼里耍耍啊?”
“老杨,专心护旗,不然……”小李话还没说完,忽然听见一声巨响,只觉得眼前一黑,和老杨连人带车跌入一个大坑里。镖车恰好压在老杨的身上。
“这下全完了。”老杨话音刚落,便疼的晕了过去。
(二)
正义镖局无疑是天底下最大的镖局。
在强盗们的欺压下,很多镖局都难以维持生计。英雄帖发出后,那些镖局的主人或是他们的镖师就主动找到薛浩然,希望能够由他来领导全国各地的镖局。
薛浩然考虑再三,决定对现有的镖局进行整合,成立一个联营镖局,名为“正义镖局”,以“不畏义死,不荣幸生”为口号。
如今,薛浩然的正义镖局已和王飞的中原镖局、彭彪的镇威镖局形成三足鼎立之势。
一个月前,薛浩然的镖局里来了贵客。
临安府的张衙内找到了他,希望他能替自己运一批红货到饶州。
薛浩然问:“张郎君,你要托薛某运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张衙内笑着反问:“薛大侠,你可知道硝石是作何用途的吗?”
“硝石?”薛浩然想了想,忽然变了脸色:“郎君莫不是要造火药?”
“这个你用不着知道。”张衙内抿了口茶,接着说,“我要托你运的东西就是用硝石磨成的粉末。一个月之后,这些硝石粉必须一颗也不少地运到扬州。若是被我发现少了一颗,我就要你们镖局赔我一万两的银子。”
看着眼前白花花的硝石粉,薛浩然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想了很多种藏镖的办法,但都不满意。
最后,他总算想出一个满意的办法来。
镖旗的旗杆是用钢制的,里面空心,把硝石粉藏在旗杆里,再合适不过。
临行前,薛浩然决定亲自押镖。他抬头看着插在第一辆镖车上的旗帜,脸上不禁露出得意的笑容。
可他并不知道,路上有人已经打起了这批红货的主意。
一声轰鸣,让原本整齐的队伍瞬间变得混乱不堪。
“快,保护镖旗!”薛浩然厉声叫喊,正想打马冲过去夺回镖旗,就见一旁的树丛中忽然飞出寒星。危急关头,他甩蹬下马,朝插在大坑上的镖旗扑去,谁知一个锦衣少年忽然抢先而出,脸上也露出冷笑:“薛浩然,你的镖局就等着关门吧。”说着,他甩出一条长索,正好套住了旗杆。
薛浩然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镖旗随那锦衣少年一起消失。他不甘心,但又无计可施。
“你给我站住!”他双拳紧握,大吼一声。
锦衣少年回首一笑:“你是在说我吗?”
“对,就是你!”薛浩然拔出手里的宝剑,“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劫镖?”
“劫镖还需要理由吗?”少年把旗杆丢到树丛里,转过身,笑着说:“薛大侠,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镖车。”
薛浩然听了这话,碰巧又听见老镖师传来一句“护着镖车,别上当了!”,只好低声怒喝:“臭小子,下次别让我遇见你!”说完,他赶忙回去护住剩下的镖车。
锦衣少年悄然而去,却在一棵树上留下了纸条:“今日把号称天下第一的正义镖局耍的团团转,真他妈过瘾。”薛浩然看了纸条,气的差点吐出血来。他愤怒地将纸条撕成碎片,对镖师们说:“给我留意一个穿着锦衣、系着长索的小子,镖旗肯定在他的手上!”
(三)
黄昏将至。
镖旗飞扬。
齐霄站在山头上,像只雄鹰一样俯视着山下正行走的镖车。
看着镖旗,齐霄的脸上露出喜悦的笑容。
忽然,一个人影从他的身后闪过。齐霄并没有注意,仍在微笑。
陈卓走了过来。和齐霄不同,他的脸上并没有挂着笑容。
“什么狗屁镖局,害得老子最近喝不上好酒,吃不上好菜!”陈卓双拳紧握,嘴里骂骂咧咧。
“老陈,这可怪不得人家。”齐霄微笑着说,“谁叫你正经的事情不干,非要去占绿林里那些朋友的便宜。”
“大哥,你说这话我可不爱听。”陈卓故意板起脸来,“什么叫我占绿林里那些朋友的便宜?明明是他们打不过我,那些好酒好菜本来就是他们来孝敬我的。”
“正义镖局成立几个月来,那些强盗确实吃了不少苦头,虽然他们做的未免太绝了,但总归是为了维持生计,本意并不坏,尤其是带头的薛浩然,更是人人称赞的一代大侠。我虽然做了这中原镖局的镖头,但论威名却不及人家半分,真是惭愧。”看着渐行渐远的镖车,齐霄油然生出敬佩之心。
“话虽如此,但我还是不懂,”陈卓说,“那薛浩然身为一代大侠,居然帮着那些贪官污吏、奸商恶霸运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简直就是一坨屎。”说完,他又重重地往地上吐了口水。“我虽然也恨强盗,但我从来就不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更不会去帮那些贪官污吏、奸商恶霸。就算他们现在要我去死,我也会把他们先轰出去。”
“老陈,你能确定这趟镖是薛浩然亲自押的吗?”
“千真万确。”陈卓摆了摆手,一脸傲然,“兄弟我的消息,从来就没错过。”
“我听说薛浩然押镖从来没有出过事。”齐霄说,“一代大侠,可不是徒有虚名。”
陈卓冷笑:“大侠又如何?老子这次出手,定要让他叫我一声爷爷。”
齐霄无奈地笑了笑,看着陈卓飞快地下山而去。
陈卓十分聪明。他擅长布置陷阱,让对方毫无发觉地上钩。
如他所料,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薛浩然他们就被陈卓弄得人仰马翻。
陈卓把镖旗插在背上,一路飞奔,快如急箭。
他不是在奔跑,而是使用一种轻功,名为“神行术”。据说这种轻功练到极致,只需饱食三餐,便能徒步日行近千里,而且比马还快。
正因如此,陈卓在江湖还有个响亮的绰号,叫“神行太保”。
陈卓一路放声大笑,还没笑完,一只手忽然抓住了他的肩膀,猛地向后一倾。来不及反应的他凌空翻了两个跟斗,一屁股跌在地上。等他回过神来,背上的镖旗已到了齐霄的手里。
“大哥,你这是干什么?”陈卓苦笑着说,“这里面的东西可够我们哥俩在扬州城喝上几天好酒了。”
“我当然知道。”齐霄微笑着说,“我这么做,就是给你一个教训。得意忘形可是会吃亏的哦。”听了这话,陈卓站起身,别过头,想气气不上,想哭哭不来。
“怎么,想喝好酒?”
陈卓没有回答,他撇了撇嘴。
“你再不说话,我就拿你当哑巴了。哑巴可喝不上。”
陈卓终于忍不住大声说:“我帮你拿到镖旗,你得请我喝十斤的老糟烧。”
“好,那就一言为定。”
(四)
明月升起。
酒楼里,人声鼎沸。
陈卓躺在椅子上,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整个房间里都散发着烤肉和老糟烧的香气。
不到半个时辰,一缸的老糟烧已经见了底。
“痛快!”陈卓大叫。他好像很久没享受过这样的生活了。高兴之余,他又开始在齐霄面前念叨起来:“大哥,你不是老问我为什么一年前突然失踪了?我今天就把答案告诉你。那天夜里,雷雨交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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