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盘旋在梧桐树上空,慢慢悠悠的,时间就又晃过了一天。梧桐叶子又往下面掉,来年春天它们会逐渐腐烂,和土壤融为一体,变成肥料供给梧桐树新的一年的生长。
有的时候想想,树真的是一种残忍的生物。
它是时间的见证者,也是时间的追随者,它用一种安静的姿态俯视忙碌的人群,好像在无声地质问:这一群人一年到头来又在忙活些什么呢?
陈双念经常上课走神儿,然后就会望着窗外的梧桐树,脑子里想着这些有的没的。
但是自从上次月考之后,她便很少走神儿了。
失败的意义在于下一次的成功,失败必须要给人启迪才能够足够不浪费丢掉的脸面。
陈双念决定发奋学习,打败于秋,考个第一名。
她不是什么天赋异禀的人,从小到大无数次经验告诉她,她走不得捷径,只能用最笨的方法一点一点往上摸索。
想要考到好成绩,她就必须得付出足够的努力,所以她才会经常羡慕看起来好像做什么都不费劲儿的仇野狐,总是用探究的目光看着仇野狐,想知道上帝造人的时候到底是怎么寻思的。
但是或许上帝的不公平也是公平,让人在天赋和耐力之中作出选择,天赋不够的人,于是就拥有足够的耐力,对着天才不屑一顾的目标,不懈地较劲。
陈双念已经做好了准备要挑灯夜读,依靠《哈佛凌晨四点半》的精神来督促自己努力努力再努力。
结果学校这两年在搞什么阳光学校素质教育,不准学生熬夜,说一定要保证充足的睡眠,第二天才能以良好的精神状态应付紧张的学习生活。
努力努力再努力的计划还没有开始就夭折。
这怎么行?
陈双念就偷偷熬夜看书。
她是住校生,晚上在寝室里开灯的灯光还有翻书的声音,会影响室友睡觉。也不是一定就得影响,可以用衣服包住台灯,然后翻书的声音尽量小一点,但是这样反而束手束脚,她嫌麻烦,干脆就抱着台灯,一个人在厕所里偷偷地学习。
很久很久之后,当问起高中生活,陈双念想起的还是这些寂寥的、寒冷的夜晚。
她一个人在厕所里,对着充电台灯昏暗的光,一点一滴地梳理政治结构,对着模拟卷,思考反省倒退答题思路。
还有就是数不尽的数学卷子。
有的时候,室友们的鼾声会透过门缝传过来。
陈双念会一瞬间觉得自己有点可怜——别人在睡觉,她却在这里默默地用功。而且,可能用功了结果也不会好。
如果自己有仇野狐的脑子就好了,是不是就不用这么笨拙地努力?
她叹一口气,把历史书放下,走到阳台栏杆那儿,对这更深露重的夜晚,哈一口气,白茫茫的雾从嘴里出来,就像凭空出现了一朵云。
如果自己能做一片云就好了,还挺愿意做一片云的,至少不用考试。
对着夜空深沉、矫情,其实一会儿也就好了。陈双念继续回到厕所,把门关上,继续埋头于厚厚的课本和练习册之间。
皇天不负有心人,陈双念终于在第二次月考时考了第一。
高二2班的同学都知道,或者说全校的人都知道,仇野狐从来就没关注过成绩,但是这一次,他居然破天荒地也挤到了成绩单前。
确切来说,倒也没有“挤”。
他是走过去之后,周围的人自动就让开了一条道。
仇野狐凑近一看,第一名是陈双念。
他轻笑一声。
这下她应该满意了,不会一个人躲到图书馆哭了。
他松口气,手插在裤兜里,慢吞吞地往座位走。
陈双念考完就跟从沙漠里走出来的、快要耗尽生命的旅途者一样,这时候公布成绩,对于她来说,就像宣布命运的判决,检验她这一段时间的学习方法究竟正不正确。
因为老师们总是说要保证足够的睡眠时间,才能够在第二天更有效率地学习,但是对于陈双念来说,时间是不够的。
于是,她自作主张砍掉一半的睡眠时间,脑子里默念拿破仑那一句“其实人真正的睡眠只需要三个小时”名言,支撑着自己熬过那些孤独的夜晚。
到底有没有效果呢?
这次会不会还是一个干巴巴的第二名?
陈双念不敢去看成绩,她把头埋在课桌上,假装睡觉。
仇野狐坐回座位上,看陈双念明明就是在装睡,脊背都僵硬成那样了——一个真正睡着的人,譬如他睡着的时候,脊背可不会是直挺挺的状态。
仇野狐觉得很不可思议。
他从来不知道,不对,其实他知道,成绩是很重要的。他也知道,学校里的人看起来或许对成绩不在意,但其实每一个人都很在意。
但是像陈双念这样表现在意得如此直截了当的人,还真的不多。
因为一般来说,这么表现出来的人都会被冠上“好成绩”“学霸”“优等生”之类酸涩的词儿,然后被别有用心的同龄人加以嘲讽,顺势再排挤一番。
他想了想,没有提成绩的事儿,转而在草稿纸上画了几条杠。
他轻轻推了推陈双念的手肘。
陈双念侧过头,露出一只眼睛,看着他。
“怎么?”
“下五子棋吗?”仇野狐晃晃草稿本。
陈双念立马就笑了。
她坐直,手从笔袋里拿出铅笔。
“下!”
下到一半的时候,陈双念终于忍不住了,她知道那会儿仇野狐看成绩去了。
陈双念貌似不经意地问:“咱们班这次考得怎么样啊?”
“看不出来你还挺关心国家大事。”仇野狐说。
“有国才有家,有班才有我嘛。”
“我们班这次考得挺好的,黄冈班能差到哪儿去?”仇野狐画了个圈,充当白子儿,堵住陈双念的实心圆,也就是黑子的路口。
陈双念也不气馁,重新开辟一条路,重新凑足五个子儿。
“那咱们班这次第一名是谁呀?”陈双念终于问了。
仇野狐要落在纸上的笔,顿了顿,他看向陈双念。
“我就是随便问问,也没说一定得是我。”陈双念移开目光。
小样儿。
仇野狐暗自觉得好笑。
他在本子上又画了一个圆圈,又一次堵住陈双念的路。
“你输了。”
陈双念一看,所有的路都被堵死了,从哪儿走都连不了五个子儿。
她拍拍手,一点都不在意。
“那真是遗憾。”
过了一会儿,她又悄咪咪地凑到仇野狐的旁边:“谁是第一名啊?”
“你。”
仇野狐笑呵呵地说。
陈双念“噌”地站起来,动静有些大,前后有些同学转过来看她。
陈双念又默默地坐下,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理自己桌子上其实一点都不乱的书,同时也不忘压低声音问仇野狐:“真的假的?”
“真的。”
仇野狐手枕在脑袋后面,脚搭上桌子腿儿,又是一副懒洋洋瘫在座位上的样子。他晃荡着椅子,看着陈双念,很不解:“看成绩的时候为什么还得让别人去看,你自己为什么不去看?”
“不太好意思,你知道吧?去看成绩,显得我多重视它似的。”
“你不重视吗?”仇野狐反问。
“这不一样,我重视不重视,跟我要不要表现出来重视,这是两回事儿。”
啧啧啧,麻烦。
仇野狐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不会理解像陈双念这种成绩好的女生的思维。
他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
“明天早上我要吃酸菜肉包和白菜包,还有香菇青菜包,一个糯米烧卖和一个手抓饼。”
对,这就是让仇野狐帮陈双念去看成绩的代价——陈双念得帮仇野狐带一个星期的早饭。
“你吃这么多,吃得完吗?”
“你知道你为什么矮吗?”
仇野狐从臂弯里露出一个眼睛,笑眯眯地看着陈双念。
“为什——”
陈双念话说到一半就住嘴了,她已经猜到仇野狐要说些啥了。
仇野狐直接说:“因为你话太多了。”
太多的疑问会把人压矮。
仇野狐每次被陈双念问到不耐烦的时候,就会甩这么一句话。
于秋对于这次考试成绩是很震惊的。
她不太爱去看成绩表,准确来说是她不太爱在众目睽睽之下去看成绩表。
她更乐意在晚自习,大家都走了之后,她再溜达到教室的最后面去看那张在她预料之中的成绩表。
但这一次是个意外,第一名居然不是她。
于秋从小到大所有考试都是拿第一的,没想到这次居然被陈双念给抢了。
她就很震惊。
震惊的于秋在吃饭的时候,听见隔壁桌说陈双念大半夜一个人举着台灯在厕所里学习。
“真的假的?要不要这么拼,有必要吗?”
“感觉有点心酸,是怎么回事儿?”
“难怪能考那么好,比不过,比不过。”
于秋把那些意义复杂的惊叹声听在耳里,懒得搭理那群无聊的女生,在心里确认:嗯,陈双念这个人有点意思。
于秋欣赏想要得到某样东西,于是就去努力的那种人。
与此同时,这也就激发了于秋已经偃旗息鼓了很久的战斗力和考试热情。
她也在半夜的时候,拿着台灯去厕所里背书。
她发现在晚上学习的效率特别高,经常一个晚自习才能完事儿的知识点,在半夜的时候半个小时就能搞定。
女生之间的八卦总是传得特别快,根本不知道是从哪儿开始的,却以一种病毒蔓延似的速度,立马四散在人群之中。
陈双念得知于秋也开始半夜点灯学习的时候,心态接近崩溃。像是自己的秘密武器被人发现了,怕下一次考试被于秋超过,怕这次的第一名是昙花一现。
但是不能退缩!高考是一场不是你死就是我进的战争,陈双念说服自己镇静,说服自己平常心,说服自己其实于秋什么也没做错。她不能去怨于秋太努力,而应该让自己更努力,这才是正确的解决方法……
她真的讨厌死于秋了!
这个人怎么总是紧追不放啊!
深秋,岳鹿市总是下雨。
陈双念忘了带伞,下了晚自习,站在教学楼前看着雨,默默地给自己倒计时,准备飞奔回寝室。
这时,仇野狐来了,他也不说话,就很酷,把伞丢给陈双念,然后自己跑向雨中。
陈双念满脑袋问号。
这个人干吗?
她就在雨中疯狂地追仇野狐,要把伞还给他。
在仇野狐完全沉浸在自己很酷很帅地把伞丢给陈双念的情节里的时候,丝毫没有意识到背后陈双念在追自己,他还一个人在前面快乐地奔跑。
陈双念在后面焦躁地追仇野狐,最后忍不住了,因为她发现怎么都追不上仇野狐,她就大喊一声:“仇野狐!你站住!”
雨声很大,但是没有大过陈双念的声音。
仇野狐停了下来。
回头看陈双念,发现她浑身都淋透了,他很不可思议道:“你不是有伞吗?我不是把伞给你了吗?”
陈双念气喘吁吁:“你有病呀,我住校跑三分钟就到寝室了,你一个走读的把伞给我干吗,留着吧你。”
仇野狐看了看全身湿遍的自己,再看了看全身湿遍的陈双念。
“你觉得现在我们还有打伞的必要吗?”
沉默半秒之后,两个人哈哈大笑。
配上嘈杂滂沱的大雨,更像两个没事儿干的神经病。
“同桌,会跳探戈吗?”仇野狐笑完了,又恢复成懒洋洋的样子。
校服湿漉漉地贴在身上不舒服,干脆把校服外套脱了,只留下一件白T恤和深蓝色的校服裤子。
他对陈双念伸出手:“来吧,我们来跳一曲雨中探戈。”
“你是不是有病?”
陈双念觉得仇野狐这个人的脑回路简直不可琢磨。
仇野狐咧嘴一笑,他拿出手机放了一首《ReactionaryTango》。
轻佻试探的前奏,在雨中模糊地响起来。
仇野狐也不说别的,还是问陈双念:“会跳探戈吗?”
陈双念看自己反正都湿透了,再看仇野狐这一副问得认真的样子。
算了!
丢脸就丢脸吧,反正这儿是食堂的后侧,除了遮天蔽日的梧桐树,也没人看。
“我看过《闻香识女人》里面的探戈片段。”
“那就够了。”
仇野狐眼睛弯了一下,似在雨中突然盛开的桔梗。
他手牵过陈双念的手,先带着陈双念往前走了几步,察觉到陈双念有点僵硬,开口说道:“探戈是最自由的舞了,你跟着感觉走就行。”
陈双念自从遇到仇野狐之后,生活中总是会出现很多意料之外的事情,她的口头语言里越来越多地出现“你神经病啊”这句话。时间马不停蹄地奔跑,陈双念越来越对仇野狐不可预测的行为习以为常,她甚至有时候真的开心仇野狐的猝不及防,像是循规蹈矩的马车,会突然遇到的小石子,她在之前的人生里,绝对不会想到,有一天,她会在雨里跳探戈。
跟着感觉走就行。
陈双念谨记仇野狐的话。
脚步一前一后,校服裤子湿漉漉地黏在腿上,鞋也已经湿透了,漫天的雨噼里啪啦落下来,淋湿了车棚顶,淋湿了食堂的瓷砖,也淋湿了梧桐树。梧桐树叶子和叶子之间相互交叠碰撞,被风吹散,又被风啪嗒黏在一起,雨滴顺着枝叶往下坠,晶莹剔透的水珠落到地面上,溅起更加晶莹剔透的小水滴,水雾从地面慢慢地升起来。花坛上的土被雨冲散了,流了一小撮,从瓷砖的缝隙蔓延下来。
陈双念跟着仇野狐的脚步和轻重手推的力度,在隐隐约约的音乐声里,在急促的跳跃和婉转的弯曲曲调中放松身体,她觉得自己也化成了雨,自由自在地在天地之间奔流,从各个地方落到地面上,又从地面上回到各个地方。
带着寒意的水汽,顺着脚底,急促又平缓地穿过小腿、躯干,随着血液循环到了心脏,凉的冰的。心脏却又挤压出因为饱满热情而滚烫的血,凉的,冰的,热的,烫的,纠结在一起,不同的温度在血管中碰撞。陈双念觉得自己全身都好像麻了,过电一样。
她在雨中大吼:“仇野狐,你是不是有病啊?”
仇野狐笑得眼睛眯起来,嘴角咧开,就像在寒冬过去之后,露出大地的第一簇新鲜的,带着朝气的,依旧带有露水的生机勃勃的嫩芽,如此鲜活,以至于不应该出现在挤满压力和沉甸甸未来的学校里。
仇野狐也大声吼:“觉得我有病,那你还配合我跳干吗?”
陈双念哈哈大笑。
陈双念觉得自从上了高中,自从分了班,自从真的跟未来开始挂钩之后,她从来没有这么快乐过。
她希望这场雨永远不要停下。
她希望这场雨就永远这么声势浩大地下下去,把学校淹没,把考试淹没,把整座城市淹没,把地球都淹没。
她希望世界经历一场浩劫,所有的顺序,所有的规则全部打乱重建。
她希望一切都不发生,同时她又希望一切都已经发生过了。
她希望自己的高中生涯从来没有开始,她也希望自己的高中生涯其实已经结束了——她已经得到了那个无可辩驳的考试结果,奔向了未知的远方和未来。
而不用再像现在这样提心吊胆地应付着每一场看似与未来休戚相关的考试。
“你知道吗!”陈双念在雨里喊。
大大小小的考试之后,陈双念都会觉得累,她曾经无数次坐在图书馆的水泥堆里,望着对面的高三楼,那里早就已经灯火通明。
即使隔着很长的距离,不管是时间还是空间,陈双念距离“高三”都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但是依旧真实地感受到了高三的学长学姐们读书的紧张氛围。
应该是沙沙的写字声,小小的议论声,或者是困到不行,却依旧不肯睡,于是在自己的太阳穴和眼皮上涂抹风油精的味道……像是一座宏大的机器,里面每一个学生都是零部件,怀揣着对未来美好的向往的零部件,战战兢兢地不肯放松,抓着习题册,一道题一道题地写下去,最后形成一种答题本能,看到一道题,首先脑子里想的就是答题模板、解题方法、解题步骤还有可能会涉及的知识点。
陈双念曾经唇亡齿寒地打了冷战,一瞬间觉得有些可怕以及荒谬。
她的高三也会变成这样吗?
或者说,其实她的高三还没有来,但是她已经先感知到了同龄人之间的那种紧张、试探,还有自己控制不了的,对于比自己成绩好的同学的敌意。
遥远的天边,遥远的云层上,似乎传来闷闷的鼓声,像是大战开始前充满隐喻意味的号召。
她是从那时候开始,察觉到不自由和压抑的。
但是现在,陈双念在雨中大喊:“我觉得我自由了!”
陈双念激情澎湃,壮志豪情。
她宣布,她爱上探戈。
“那你倒是想多了!”仇野狐听见陈双念喊了什么之后,笑了好半天,然后回了这么一句。
一瞬间,陈双念就冷静了。
冷静之后,理智也回笼。
“刚才我们确定是在跳探戈吗?我记得《闻香识女人》里面不是这么跳的。”陈双念说。
“不是啊。”仇野狐耸耸肩。
他说他就是看陈双念一脸苦大仇深,想着放松放松而已,刚好下雨了,刚好衣服也淋湿了,那就干脆享受一下大自然的雨露吧。
陈双念后来问于秋,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会突然之间对她温柔很多。
于秋怜惜地看了她一眼:“有一天,我在食堂上自习,那天下大雨,我往窗外一看,你和仇野狐像两个癫痫患者一样在雨里瞎蹦跶,也不打伞,感觉还挺享受,你还号了几嗓子,我当时就觉得,可能你脑子是真的不太好使吧。就想着,还是对你温柔一点好了。”
陈双念:“……”
岳鹿中学的食堂后面是一座小山。
那天在雨中,仇野狐和陈双念不管不顾地蹦跶了之后。仇野狐把陈双念带到了小山上。
仇野狐指着山下,其实不太能看到整个岳鹿市,毕竟只是一座普通的小山坡而已,但是还是能零零星星地看见一些房子,以及二分之一的岳鹿中学。
“我知道你现在湿着衣服,在这里待一会儿很有可能会感冒,但是,我就是想把你带过来看一看。”
仇野狐躺倒在山坡上,青草斜斜地立在他身子两侧,密密地包着他。
陈双念也学着他的样子,躺倒在山坡上,看着天空。
刚下过雨,天空干净得像一面镜子。
“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晴朗的夜空’?”
“不知道。”仇野狐跷起二郎腿,“我是不太懂你对成绩的重视程度,也不太懂就一个高中怎么给你读得那么悲壮。”
仇野狐停了一下,继续说:“但是我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算了,其实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也不太会到这儿来,我就是觉得,这儿吧,还挺好看的,有的时候路过的话会过来看一看。想着也许你有的时候心情不好,如果想到处走走的话,也可以到这儿来。”
陈双念转头看一下仇野狐。
“你还挺浪漫的,还找了这么个地儿。”
仇野狐笑意更深:“我还带你雨中跳探戈呢,简直浪漫到骨头里了好吧。”
陈双念一想起刚才那瞎蹦跶的疯样儿就觉得好笑,让仇野狐快不要再玷污探戈的名声了。
仇野狐说:“夏天的时候这儿还有萤火虫呢。要来捉吗?”
陈双念点点头:“要。”
“那得等明年夏天了。”仇野狐脸颊边总有一棵草,戳着他好痒,他干脆把那棵草拔下来,塞到自己嘴里叼着。
“你看,生命里还有别的事儿,不全是考试和名次。放松一点,多大点事儿啊。”
“君子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所以她这次考了第一,不能放松,要继续努力,不能让于秋赶上来。
仇野狐听到陈双念的回答,“扑哧”笑一声。
“我倒觉得你现在这么忧患,也没有生得多好,还不如在无知无觉的安乐中,快快乐乐地死去。”
他站起来,把嘴里的草吐开,皱了皱眉:“什么玩意儿这么苦。”然后朝陈双念伸出手,重复了一遍,“放轻松一点。”
日子一天一天地从指缝溜走,不知不觉间,12·9文艺会演马上就要来了,跟文艺会演同时展开的还有艺术节——其实就是各个社团组织出一点美术作品在教学楼一楼大厅摆着。
陈双念是手工社的,她就做剪纸,打算冲一冲看能不能代表手工社被挂上去展览。自从上次被仇野狐教育了一顿后,她决定不要战争还没开始,就把自己搞神经质了,还是要抓紧高二的时间,好好享受一下生活。
为了有竞争优势,陈双念就搞了个创新,传统的剪纸不管是红的还是浅红的都是同一个颜色,陈双念就决定做一个彩色的剪纸。
她不会剪纸,但是想来想去,管他的,谁知道你是剪出来的还是用刀划出来的,看着像那么回事儿就行。
陈双念就开始日以继夜地用美术刀在纸上,对着图像开始划,然后在背后贴上不一样的颜色,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完整高难度又有不同颜色的剪纸作品。
仇野狐闲着没事儿,就帮陈双念划,陈双念怕仇野狐没有搞过这个东西,看他拿起手工刀,刚说了一句“小心一点,这个刀很锋利”,话没落地,他的手就被划破了。
陈双念张了张嘴:“我刚才跟你说啥来着?”
仇野狐立马皱着眉,一副疼得不行的样子,伸着食指,颤悠悠地举在陈双念面前。
“同桌,我该不会失血过多死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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