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众人时,他才发现,无论是总爱和自己作对的杰斐逊和雷诺兹,还是暗恋自己的玛蒂娜·雪莱,亦或是趋炎附势的坎佩尔和加西亚,还是爱耍小聪明的瓦格纳和雪莱,以及乖巧的塞拉,他们都是自己的朋友,自己永远也抹不掉的记忆。
因为有他们的存在,这十四年光阴,才会如此弥足珍贵。
谢谢你们。
他轻声道,但没人听清。
众人离别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萤火虫如繁星般点亮了夜晚的树林。
杰斐逊、雷诺兹和辛克莱打打闹闹地向下游走去,他们是很要好的邻居。
加西亚·罗尼和坎佩尔·莱斯特则充当护花使者,守护乖巧可爱的塞拉,他们消失在小山丘的背后。
瓦格纳·雪莱则抱起走不动的妹妹艾娃·雪莱,和玛蒂娜·雪莱一同和安德尔告别,然后消失在了小溪的另一侧。
安德尔还不忘分别时玛蒂娜依依不舍的眼神,仿佛公主在对心爱的骑士说:一定要回来看我。
安德尔向她挥手作别,如果自己真是个骑士就好了,他这样想。
德诺村的夜晚是宁静的。
萤火如烛光般照亮黑夜,春风带来泥土的芬芳。
安德尔走在草地上,远方的山脉是那样清晰。
他能看见崎岖的山峦和被人类砍伐后留下的光秃,亦能看见点点斑驳的星光闪耀其间。
在某个遥远的地方,那里的山脉是否也如此宁静?在无尽伤痕残留和符文缠绕的地方,是否又有某个被遗忘的古老国度?沉醉在壁画上的妖魔鬼怪们何时被人唤醒?手持法杖的传奇法师与长着尖耳朵的精灵游侠们是否还能找回遗失已久的生命宝石?
安德尔从树上摘下苹果,狠狠咬下。熟透的苹果红艳艳的,散发着果香。
他模仿着故事书中的吟游诗人哼唱起精灵小调,不知不觉绕过了小丘。
前方就是家了。安德尔能望见微弱的灯光和饭菜散发的热气。
他踏上青草铺成的地毯,穿过冬雪玫瑰装点的万花回廊。
可就在他准备踏上阶梯的那一刻,一个尖锐而古怪的声音从身旁传来。
不会是走散了的野狼吧?安德尔心有不安。如果是饥饿的野狼,即便自己身披重甲恐怕也不是对手,更何况现在手无寸铁?
那母亲呢?
想到这里,安德尔似乎预见了冬雪玫瑰在狼嚎声中凋零的景象。
他必须守护母亲,就像父亲那样。
安德尔挺起胸膛,从楼梯下方拿起扫帚悄悄地朝栅栏后逼近。
“恐惧是人类的天敌,骑士应当无所畏惧!”他重复着镜子骑士安哥拉·奥尔黛西亚的话,不断鼓舞着自己。
安德尔逐渐靠近,来自小屋的灯光却逐渐黑暗。当他终于走近时,出乎意料地发现弄出声响的并不是长着獠牙的饿狼,而是一个披着灰色长袍的白须老人。
“你是谁?”安德尔下意识地将扫帚横在胸前,那是他的宝剑。
老人转过身,右手食指竖在嘴前,“嘘,小声点......”
安德尔摇了摇头,不明白老人的意图。“为什么要小声?”
“声音会破坏夜晚的宁静......”老人慈祥地笑着,转过身说道:“还有......你应该说您是谁......而不是你......”
看到老人手里的拐杖,确认他没有威胁后,安德尔便放下了手中的扫帚。“好吧,既然如此,阁下您是谁?”
“我是个老人,走路都要撑拐杖的老人。”
“老先生,您在我家后院做什么?莫非是想讨一朵冬雪玫瑰作纪念。”
老人摇了摇头。“冬雪玫瑰的确是好东西,但我怕这花儿的主人不会同意。”
“一朵玫瑰并不昂贵。”安德尔说。
“但那是冬雪玫瑰,在冬天也不会凋零的花朵。孩子,你不明白它们的价值,若是放在密尔,千两黄金都买不到一片花瓣。”
“那为什么村子里的人不来抢夺冬雪玫瑰呢?”
“不是所有人都知晓花儿的价值,大部分人看到的不过是它们绽放瞬间的美丽罢了。”老人拍了拍胸前白色胡须,淡淡地说:“我不是为了抢夺玫瑰而来,而是命运将我召唤。安德尔,明天我还会再度拜访。请您和您母亲准备好上等的茶叶和糕点,如果那样,我将不胜感激......”
说完,老人便拄着拐杖离开了。
当安德尔回过神来时,老人已不见踪影。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白发苍苍的老人竟然在一瞬间从眼前消失。
他揉了揉眼睛,在木栅栏下方的草丛里发现了个小小的古怪痕迹。那是个方形的图腾,像用某种语言编写的符号。安德尔以前从未见过。
就在他打算一探究竟时,母亲站在大门前招呼着他回去吃饭了。
于是安德尔只好放下对老人的疑惑,乖巧地进了房门。
风铃响起,冬雪玫瑰在飘荡。
安德尔似乎觉得忘记了什么,但怎么也回想不起来。
“回来啦?”莉莉丝问。
安德尔点点头。
“没遇到什么怪事儿吧。”
安德尔摇摇头。
“快吃饭吧,再不吃菜就要凉了。”
“好的,母亲。”见到莉莉丝的笑容,安德尔的心松了口气,好似某种危险没有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