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时到的,不敢坏了吉时,清晨去了宗祠祭拜了祖先,之后便来父皇这里了。”
不早不晚就提前了一个时辰到达京城,夏时雍都不知该评判她这是准时呢,还是说已经不打算将自己放在眼里了?
“江菡,你先退下,老陈你也退下,朕有事要与容宣单独说。”皇帝要与夏容宣独处一室,将徐江菡与陈公公都屏退了。
“是。”徐江菡看了一眼季王,没有多说什么便退下了。
“是。”陈公公侍奉皇帝数十载,心中了然,应了一声也退下了。
殿内的宫女和太监一并离去,万盛帝缓步走在阳光下,季王小心翼翼地扶着他。他们走了一圈又回到了原点,万盛帝才出声道:“老九,你同朕说说,江菡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何值得你”乐不思蜀“,连太子之位都不热衷了?”
皇帝知道季王推迟来京的原因,是因为徐江菡,于是直截了当地将这个问题抛了过去。做君王的,把太多的心思放在一个女人的身上,这并不好。
夏容宣看到了皇帝眼里的犀利,谨慎地应道:“回父皇的话,江菡是个心怀天下的善良之人,若没有她,就没有今日的我。儿臣留在季州并非乐不思蜀,也并非不重视太子之位,而是儿臣想将前尘往事都了却之后,再心无旁骛地来京复命,故而耽误了一些时间,请父皇恕罪!”
“哦?前尘往事?”皇帝很是好奇:“那你与朕好好说说你的前尘往事是什么?”
夏容宣头一低,甩出了两个字眼,干脆而清晰:“襄王。”
皇帝神情一凝,他倒是没料到背后的原因竟是这个。他完全将这一茬给忘记了。
“这么说来,你留在季州便是为了斩草除根?”
“是。”季王坚定得让人辨不出真伪。
皇帝不往下问了,襄王常年欺侮季王,怎能不留恨?但他终归是自己的一个孩子,折去了总该是会心痛的。
现在再看皇室,满目疮痍,夏容宣觉得此时皇帝展露的心痛十分可笑。他自己手足相残,也纵容着他的孩子手足相残,杀光屠光了,再来空虚感叹,这世上没有比他更虚伪的人了!
推迟入京的事情可以翻篇了,但皇帝心里头还装着一件事,今日要同夏容宣说道说道。
“还有一事,朕要与你说道说道。朕知道你专情,也知道专情是好事,但你日后你为帝王,后宫不能只有一个女人,那样会出乱子的。”
季王听懵了,从万盛帝的一言一行中,她能鲜明地感受到他的矛盾之处。她对王妃一心一意,从来没有想过再娶别的女人过门,这种事情为何还要逼迫她呢?“儿臣不懂,为何后宫只有一个女人便会出乱子?”
“因为皇室血统需要延续,你们成亲多年,只有夏治一个孩子,这便是乱子的根源。若日后夏治出了意外,你要将皇位传给谁?将大晏的江山交给谁?”
季王听明白了,简单来说,就是万盛帝屠光了自己的孩子,没有人可以来争夺皇位,但同时也为自己血统的传承招来了巨大的风险。
他将减轻风险的希望放在季王身上,方法就是多娶妻子、多生孩子。
那到了最后,她的皇位要传承的时候,自己是不是也要像他这般,留下那个被挑选中的孩子,将其他的孩子都杀光?
季王不赞同这种做法:“父皇,你说的这种状况只是设想,真实不一定发生,就算我与江菡只有夏治这一个孩子,但我们会倾尽所有来教他育他,让他日后成为一个好君王。”
万盛帝早就料到了季王的排斥,强硬道:“朕不与你争辩,朕只问你娶还是不娶?朕能与你无上荣耀,也能将这份荣耀从你的手中收回,你自己想清楚!”
夏容宣跪在了地上,看着皇帝虚弱的背影,想通了什么,忽然便笑了:“儿臣不敢忤逆父皇,但儿臣只有一个请求,望父皇允许。”
“你说。”
“儿臣日后的妻子,可以自己挑选么?”
皇帝要的只是季王的退让而已,“可以,你回去列名单,朕会让礼部挑选良道吉日,让你们尽快成婚,日后你登基了,她们就是你的妃子。朕不知自己的身体还能撑多久,但朕希望在有生之年,能看见你替朕开枝散叶。那样,朕死也瞑目了……”
季王在地上叩了一个响头,悲戚道:“是儿臣不孝,没能早些理解父皇的苦心。儿臣今日回去便去挑选妾室,罗列名单,明日便回来同父皇复命。”
皇帝达成了他的目的,神色缓和了许多:“好,这个圣旨你先拿去,明日朕再来看看你选人的目光如何。”
“谢父皇!”季王面上虽笑着,心里却已经滋生出了浓烈的杀意。
季王的不悦,徐江菡在她刚出门的那一霎就感受到了。这人明面上是笑着地,但徐江菡最是清楚,这笑只是遮掩,并非发自内心。
“说什么了?”趁着四下无人,徐江菡赶紧问道。
季王伏在徐江菡耳畔,嗓音很低:“他活不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