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是庆国纪元五十年,庆国东北边离京都很远的地方有一个很小的城池,小到半柱香的功夫就能从城西头走到东头。
小城里也没有什么值得一看的,从东边的城门洞走出去,向南绕过一片银沙滩似地海湾,便能远远瞧见一座并不怎么繁忙地海港。
对小城里的人来说,信风总是能带来好消息,每到海风开始从东边吹来,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三三两两的海船进港,带来远方的各式货物。城里久候多时的商队,便会来到码头上,跟船东定下心仪的货物,搬到自家马车上,长途跋涉后转手卖到内陆各州府的店铺里。
码头附近有把子力气的苦哈哈们,这时候就会守在码头上,期待商家点中自己,帮着卸卸货、装装车,一天得上几十文钱,比在土里刨食容易得多。
以前庆国只有这一个码头,海船大多从西洋国来,运的无非是珍珠、玛瑙、犀角、茴香、豆蔻这些玩意,苦哈哈们见得多了,也就不怎么稀罕。
听船上的人说最近南方也建了几个港口,打西边儿来的海船就很少再大老远往小城这跑了。有时候苦哈哈们在码头上一守好几天,也等不来一艘南洋的船。
幸好北边不远处的东夷城还经常有海船过来,捎来一些近两年刚流行的新鲜玩意儿,很是抢手。
有一块块像水晶一样透明的东西,装在四四方方的木头箱子里,一层一层薄薄的,就跟城东老张头家烙的千层饼一样,每一层中间和四周都拿干草塞得严严实实,抬起来沉得很。
苦哈哈们抬这种箱子下船时,脚下也算走的很小心,但搁不住跳板总是晃晃悠悠的。腆着肚子立在一旁的胖船东吓得半死,嘴里不停念叨着一定要小心要小心,摔了可赔不起。
苦哈哈们当然知道这箱子里的玩意儿贵得很,整个澹州城也就只见到城西的范府派人来买过一些,当时还是自己帮着运到范府里的,装在花厅窗户上,屋子亮得跟点了灯似的。
不过船上最贵的是拿这种透明东西做的奇形怪状的小瓶子,全都整整齐齐装在花里花哨的木头盒子里,瓶里装着一点点淡淡颜色的水,凑近瓶口一闻,比茴香豆蔻还要香。
听范府熟识的小丫鬟说,这东西运到京里,一小瓶就要好几十两银子,就这还别嫌贵,京里的达官贵人们都疯着抢着送给自家府里的夫人小姐们。
几个苦哈哈吓得直吞口水,琢磨自己在码头上干一辈子也不一定买得起一瓶。
船上还有一种四四方方像猪油膏一样的玩意,苦哈哈们搬货时曾见到船东的漂亮小媳妇儿拿了一小块,沾点水轻轻一搓,手里就出现许多五颜六色的泡泡,再拿水一淋,小手立马干干净净的,像变戏法一样。
这一日眼看日头又偏了西,海上还是没船来,凉棚下几个蹲了大半天的苦力知道今天是没了指望,怏怏的准备回家吃饭。
正沿着码头的路往回走,却见迎面走来几个年轻人,其中领头两个约莫十六七岁年纪,衣衫华贵,一白一红,显然不是穷苦人家。二人身后跟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孩,也是锦衣华服,由一蓝杉男子小心牵着。
苦哈哈们认得那白衣男子是城西范府的少爷,单名一个建字,在小城里是无人不晓、无人敢惹的主。其余那几位却面生得很,不知是哪家贵客。
苦哈哈们弯腰给范少爷请了安,便四散回家了,码头上顿时空空荡荡的。
范建转头对红衣男子言道:“世子,这便是澹州港了,小地方不比京都繁华,今儿咱哥几个运气不好,来得晚了,没赶上看海船,这海水也没甚看头,不如先回去,改天再带哥几个去南边的大东山一游如何?那可是澹州最有名的盛景。”
世子见夕阳西下,红霞漫天,波光粼粼,倒是与自己这身衣服十分搭调,顿觉心情舒坦。手中折扇略一收拢,立足远眺道:“建哥儿你打小在这海边厮混,自然不觉得大海有甚看头。我与世义、五常打京里来,城墙宫瓦见得不少,这等浩瀚美景却从未见过。今日趁姆妈管的松,难得出来开开眼,便多留一会吧,说不定运气好,遇见海上仙人,也不枉来澹州这一趟。”
年幼那孩子扯着世子袖子好奇问道:“信哥儿,建哥儿,你们说海上真有仙人吗?”
范建哈哈笑道:“我前些年每日便在这海边玩耍,千奇百怪的海船见过不少,也曾听船家说海外有蓬莱仙岛,可这海上仙人却从未见过,恐怕我这凡夫俗子的小小脸面,仙人是瞧不上眼的。”
身后蓝衣男子微微一躬,打趣道:“建哥儿脸小倒也罢了,世子乃我大庆国皇室贵胄,今日既到海边,想必那海上仙人定会赏脸一见。”
世子转过头去,苦笑道:“就你这狗奴才嘴贫,我和世义虽出身王府,外表看着光鲜无比,可内里还不如刚才那几个苦哈哈们过得自在,想回家便回了,哪用得着大老远跑到建哥儿府上来避难?”
范建忙安慰道:“世子莫忧,王爷王妃吉人天相,虽身在京城险地,自有上天眷佑,加上府里有洪公公照应,府外有胡大人帮携,必定无事。”
世子脸色凝重,言道:“希望如建哥儿所言,只是如今朝局纷乱,不好言说,也不去管它。倘若这海上真有仙人,世信倒是真想拜会一下,求仙人佑我庆国平安。”
“快看快看,那是什么?”小世义眼尖,突然指着海上嚷道。
众人顺手望去,只见海天一色间似有一白点漂浮不定,在夕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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