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兵驰骋千里,将大宋江北搅了个天翻地覆的大寇宋江,根本就没有到过江州。
于是柴靖宇终于确认,那所谓的宋公明浔阳楼提反诗,乃是施耐庵杜撰出来的。
楼畔绿槐成荫,门前翠柳成排,不少富家公子三五成行,带着美婢小厮,牵着花骢骏马,赶来赴宴。
这一日,江州几乎所有豪族、士伸、骚客、武夫,都闹哄哄挤到了浔阳楼。
此时盛宴尚未开始,浔阳楼门前,已经绽开了一道靓丽的盛景。
那是两排妙龄女子,或穿红衣,或着紫裙,手持灯盏,在浔阳楼前排开,莺莺燕燕,娇声细语,在成排翠柳之下,如同朵朵娇花,颇为晃人眼球。一路行来,只见娇颜怯怯,杨柳堆烟,绿腰嬛嬛,胭脂成阵,云鬓叠叠,柳树枝纤细柔长,轻轻一摆,便是一阵香风拂面而来……
好多人还没进浔阳楼,被这香风一吹,骨头已经酥软了一般。
距离浔阳楼不远,便是千红楼和万紫阁,据说今晚有一大盛事,是千红楼和万紫阁共同承办,但举行地点既不在千红楼,又不在万紫阁。
而是在这座可以跟滕王阁、黄鹤楼相提并论的浔阳楼。
千红楼和万紫阁是江州最知名的两家青楼,自从宋清韵被柴靖宇带走,玉香楼便不复昔日风光,而千红楼和万紫阁本来只隔了一条街,乃是争锋相对的竞争对手,为了跟玉香楼抗衡,才联盟起来,直到宋清韵离开玉香楼,千红楼和万紫阁才能勉强后来居上,压过了玉香楼。
而这一日,千红楼和万紫阁联合承办的,正是永昌郡王和宣国公的“纨绔大比”,自从昨夜知府大人在千红楼宴请永和郡王,千红楼和万紫阁便开始造势,让整个江州都几乎沸腾了起来。
本来“纨绔”这两个字,着实是个贬义词,一提起纨绔,别人总想到捉鹰遛狗,吃喝嫖赌,欺负男人,调戏妇女,整日里只知道吃喝玩乐,奢侈无度,挥霍金银,以败尽祖宗家产为己任……
所以很多公子哥虽然是富二代,却依旧想做个有抱负的富二代,不想被扣上“纨绔”的帽子。
可天底下偏偏就有这样一位郡王,还有这样一位国公,却对于纨绔的名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别人叫他们为“纨绔”,他们丝毫不觉恼怒,反而乐在其中,不仅乐在其中,还要比上一比,看谁更纨绔!
这在江州其实不是什么美谈,而是笑谈。
这么多人来围观,就是为了看这两个纨绔怎么分出个高低来。
就连王臻晖老爷子也被惊动了,据说这老爷子听到自己小儿子说起此事,便也一时兴起,让小儿子带他来看热闹,结果被人临时邀请,让他当评委。
王之浩胳膊上打着绷带,跟在王臻晖身边,看着坐在台上的柴靖宇,不由撇了撇嘴,自言自语道:“哼!有什么得意的,也亏他想得出来,居然跟一个败家王爷比什么谁更纨绔,这事情传扬出去,还不让人笑掉了大牙?”
王臻晖瞥了自己这个小儿子一眼,笑着摇摇头:“对别人而言,‘纨绔’这个词自然是骂人的话,听起来很不顺耳,但是对于这两人而言,做一个一品纨绔,却着实是最聪明的做法。”
柴靖宇和永昌郡王都并非寻常纨绔,永昌郡王千里迢迢赶来跟柴靖宇赌斗也好,柴靖宇信誓旦旦要做一颗响当当的铜豌豆也罢,这样的败家行为在常人看来太过不肖,但在王公贵胄身上,却是古来就有不少先例,而且还有一个术语,叫做“自污”。
不自污,你如何让当皇帝的相信你只想当一个闲散王公?
不自污,你如何让赵官家不怀疑你有割据一方的大野心?
唐朝便是因为分封了节度使,那些节度使执掌一方军政大权,后来一个个成了一方军阀,唐朝皇帝根本调度不动。五代十国以来,藩镇之祸依旧难以消弭,直到周世宗连年北伐,中原王朝开始有了中兴之相,世宗死后,赵匡胤黄袍加身,一步步完成统一,同时消减藩镇势力,这才使得北宋江山稳固。
经历了五代十国那样的战乱,北宋的皇帝,比谁都更晓得藩镇之害,比谁都更忌惮地方军阀势力。
赵宋的王公一般都被留在汴京,分封出去的基本没有,赵匡胤在陈桥驿黄袍加身之后,便将后周小皇帝柴宗训降封为郑王,名义上是封到湖北房州了,但事实上柴宗训根本就没有食邑,房州更不是柴宗训的封地。
即便如此,赵匡胤还对柴家极为警惕,而柴宗训不足二十岁暴亡,之后柴家迁往江州,定居下来,但历代皇帝连年敕封,以表示对柴家的盛宠,另一方面,却又时刻注意着柴家的动向。
王臻晖对已经逝世的柴家老国公钦服不已,他选定的这个接班人,有纨绔的名头,有盖世的雄才,实在让人艳羡。
虎豹之子,虽未成纹,已有食牛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