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阎官子冷笑道:“去死吧!你我之间的差距不可以道里计!”
周白仿若心有所感,白发在夜风中凌乱纷飞,脸上蔓延的奇妙纹路猛然缩回瞳孔之中,分散的目光再次聚焦,伸出的剑指移动,原本透过掌心的蝌蚪文,慢慢在指尖汇聚成一颗白色的滴溜溜直转的丹丸,丹丸之上流出尺余的剑气。
“清明剑丸,破。”
周白心中默念,出窍的灵魂如同白影,抵着剑丸朝着阎官子穿胸而过。
一瓣眉花脱落。
“怎么可能?”阎官子难以置信,“你明明没有可能破开我的护体罡气?”
死不瞑目。
白发退,眉印散。
灵魂回归身体,周白长吐出一口气,赶忙揽住空中坠落的火火,盯着指尖滴溜溜转的白色剑丸,吸收着脑海中突兀出现的纷杂意识,喃喃道:“二十四节气剑丸之一清明,专破先天罡气。”
摇了摇头,今日因祸得福,既踏破了观山境的第一个修行门槛,又从剑丸中得了一门修行口诀,只是暂时这些都要放在一边。
将火火放到一旁的青石上,掐着她的人中,量了量鼻息,还好只是窒息短暂晕了过去。
火火悠悠醒来,水滢滢的大眼睛看着周白,猛地扑了上去,将他扑倒在地,哭地梨花带雨,嘤嘤道:“阿兄,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周白拍着火火的背,强忍着五脏六腑火辣辣的疼痛,安慰道:“你忘了,我有老头师父给的墨家矩甲,那贼人如何能伤得了我。你看,这贼子甚是猖狂,还不是被我毙命了,火火如今是个大姑娘了,不能再哭鼻子了!”
火火这才打量了一番周围,看到鬼面人直挺挺地躺在一边,胸口的鲜血流了一地,死得不能再死,上去就踹了几脚发泄,然后才将周白扶将起来。
“阿兄,你没事儿吧,火火弄疼你了吧。”
周白摆了摆手,“没事儿,福大命大。只是听这人说他是自封宋王的北地乱臣贼子薛宋官的八官子,恐怕是个了不起的大人物,师父仙去,小孤山就剩下了我们两个相依为命,在薛宋官眼里,我们恐怕连只蝼蚁都不如,若是被他发现他的义子死在小孤山上,你我恐怕十死难生。”
火火急忙道:“那我们快逃吧,只要往南一直走,薛宋官再如何神通广大,也抓不到我们,只是没办法守住师父留下的基业!”
“不行。”周白冷静道:“我不过刚入境,你也只是第二楼玉骨境,根本跑不过宋王廷的牛马鹰犬,薛宋官随便派出一个下等供奉都能要了我们的命。况且,老头师父仙逝,我们就栽在黑虎堂手上,差点死了,吃了这么大的亏,怎么也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
“火火一切都听阿兄的。”
周白点了点头,然后弯腰将阎官子的判官面具,连同他身上袍子一同扯了下来,又从他身上搜出了两枚令牌和数枚赤钱。
面具摘下来一看,鬼面人长得不差,白白净净的,只是心肠极黑,性格扭曲,也不知是何等残酷的环境造成的。
查看两枚令牌,一枚令牌上刻画着青色蟒纹应该就是他阎官子的象征,另一枚上则刻着赤色飞鱼,应该是大燕锦司的飞鱼令,周白曾在工造局《百令录》中看到过这个图案,一眼就认了出来。
“火火你去用火把他这具尸身烧了,我们连夜下山,这里是住不成了,先去乌木县的宅子里住上两天。”
周白一边嘱咐火火,一边回到竹屋里收拾东西。
火火是老头师父从大燕盛京长安捡回来的,捡到她时,她的身边留着一块老旧光滑的乌木赤凤牌,正面刻着一只凤凰,背面刻着的两个字被人以指力刮过,已分辨不清,只是这两个字勉强辨识,都是火字偏旁,就叫了这个名字。
所幸她的修行天赋不差,有望在及笄之年破开第三楼,跨过一个大境界,破入观海境,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火火一边练刀,一边修习文道一途的分支画道,主修师父所传的《朱雀图》,只见她取出雕刻花纹古朴的牡丹笔,在眼前摩画,一只只火鸟顺着笔尖飞出,落在阎官子身上,熊熊燃烧。
收拾好东西之后,周白直接顺着夜风,扬了鬼面人的骨灰,毁尸灭迹,带着火火连夜下山,赶往乌木县。
弯月西移,春风拂过。
一道白影好似月下仙人出现在小孤山上,看着下山而去的周白师兄妹,莞尔一笑,翘起的兰花指微微结印,一道流光就落在了周白的后脖颈上。
周白只当是寒露,也没有在意。
“阴阳家的附身咒印倒是方便。”白影说道。
仔细看这是一位身穿白衣的书生,男生女相,容颜清秀,头上扎着长安时兴的“明月绕枝髻”,手中握着一颗价值连城的影魄珠。
影魄珠乃是影妖死去所留下的,影妖罕见,影魄珠自然就更为稀少。影魄珠最大的作用就是用来留影。
如今这颗影魄珠中正在重复上演周白刺死阎官子的一幕。
“初出茅庐的小子,手尾就是不干净,既然你帮我杀了人,那我不妨帮你清除遗留的痕迹,算是两清,摘星楼从来不欠人。”
即使说着杀人的买卖,声音也如泉水叮咚,清脆悦耳。
长袖轻挥,狂风骤起,阎官子留下的气机连同山上的竹屋,一同分崩离析,小孤山的山顶好似被狂风暴雨犁了一遍。
举手投足间,引动天象,此人至少踏入第四境第十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