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老：红颜怨4

    翌日一早，修远去了周府，见周母同那丫鬟还是昏睡不醒，心知必是被霓裳施了咒便帮二人解了。

    周母悠悠转醒，一见修远就颤颤巍巍下跪，求道“差吏大人，你莫伤我儿媳霓裳，她是迫不得已啊。”

    修远将她扶起，思量着还是如实告知她霓裳已灰飞烟灭。周母便感无力，倒在床上，哭了半天才将原委告诉修远。

    因这桑落平日就老和周母作对，周母自是憎恶不已。昨晚，霓裳顶着桑落的模样前去伺候周母，便被周母辱骂不停。霓裳见她伤心欲绝，便将她借用桑落身体还魂的事说了出来，周母不信，她就将生前的种种事说了出来。

    霓裳本是陵下一个商贾大户的女儿，自幼学成琵琶，弹得一绝，样貌清秀。身家富有，才貌并存，就引无数少年男儿欢喜追求，周晚成便是其中一个。

    为见霓裳，周晚成隔三岔五就会抱着布匹去她家换丝绸，将倾慕书信藏在布匹中，一来二去霓裳就被周晚成的才貌情深打动。但周家贫寒，周晚成就是个只会读书写字的穷秀才，霓裳父母自然不准二人再来往。

    霓裳便瞒着父母，与周晚成相约私奔。霓裳父亲大怒，宣布与霓裳断绝关系，自此她同生身父母兄弟手足形同路人。霓裳虽是贵门小姐，却不怕苦累，跟着周母砍柴种地，刺绣谋生供周晚成念书赶考。

    周母将她视作亲闺女，周晚成待她也好，奋发努力终于考上了状元，日子才好过一些，夫妻二人还商量生几个孩子。怎知周晚成做了通判去到常州，常出入酒楼妓院，看上桑落还替她赎身娶作小妾。

    周母不同意，质问他霓裳勤俭持家样样通达，哪有他不满的？周晚成说霓裳终日奔忙劳碌，色衰样变，上不得台面，他那些同僚见了会笑话。桑落还是妓院出身的呢，别人就不笑话了？周晚成却答，桑落是迫不得已，且只卖才未卖身。

    受了桑落的魅惑，周晚成当真在船上给她倒了杯毒茶水，害她投江。成鬼后霓裳怨恨不甘，把周晚成同桑落都杀了，吃了桑落的魂魄占用她的身体，想善养周母晚年……

    然鬼本身阴气太重，时间一长就会伤了人的阳气，霓裳便四处杀人吸食魂魄以筑强自身法术减弱阴气。明知周晚成已死，还让修远来周府，目的就是为了吸取修远的精魄，若是成了她今后就是半人半鬼，不用再吸食别的魂魄。

    “可霓裳怎会锁魂法？”修远听来，这霓裳就是个姣姣小姐为爱付出，却惨遭背叛与杀害的可怜女子，她怎知晓猎魂族？

    “这……我也是隐约听霓裳说的，她家族中有个哥哥喜欢云游四方，捕猎孤魂野鬼，族人认为这是不务正业就将他逐出族门了。这个哥哥很是疼爱霓裳，临走教了她这个法术护身。”

    怎料她却用来伤人害得自己灰飞烟灭了……周母连连哀叹，一瞬苍老不堪摇摇欲坠。

    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匪来贸丝，来即我谋……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霓裳这一唱，是在诉说自身，也是在劝诫那些春芳少女莫要轻信男人，今日滔滔誓言明日反悔无情。之所以选择在月圆人多的时候出现，是想猎杀忘恩负义的薄情男，以及勾搭魅惑男人的风情女。

    那日修远抓着问话的男人，便成了她幻化出来的鬼魂中的一个。

    修远会替霓裳感到难过，一半原因还是因她的遭遇和杜若相似。霓裳尚能杀了周晚成报仇，他的杜若带着滔天仇恨杀不了他，且还受十世轮回之苦，不知所踪。

    天人说过，只要杜若这十世能平安活到生死簿上安排的命数，从此轮回后便能大富大贵不受苦受难。

    想起南山院里的八个坟冢，修远心里更加愧疚自责。若稍稍慢些，霓裳是能告诉他杜若在哪的吧？

    “修罗大人，你不是念了往生咒把霓裳送到幽都了吗，为什么没用？”

    浩瀚烟波中一叶扁舟，修远白衣袅袅浮动，一肚愁水，而相柳……一肚鸡腿。

    “她隐了厉鬼的煞气，我把她当作普通鬼魂看了，那往生咒对厉鬼无用反而还能增加她的煞气，上次追楚若的那个鬼婴也是如此。”

    不知道相柳是怎么做到顿顿吃烤鸡而不烦的，修远一个旁观者竟然觉得看腻了，甚至有些恶心想吐……

    “相柳，以后你能不能不吃鸡了？”

    “那我能吃土吗？？？”相柳眨巴着大眼睛，期待的问。

    “……”

    吃土就算了吧，据说这家伙能吃一座山，世间不得被他吃完？

    修远背过身，心想由他吃吧，自己不看就行，便打坐修行。可相柳嘴里塞了个鸡腿又绕到他眼前问，“大人你那把剑从哪得的啊，所到之处魂飞魄散，比我的九味毒浆还厉害耶。”

    修远看着他油乎乎的小嘴，哇的一声没忍住吐了一些清水，慌忙起身去了船的另一头，说“那是煞魂剑，传闻是魔祖帝江所化。”

    相柳正要跟过去，修远大声止住“再过来恶心我，就把你丢进江里！”

    相柳瞥了眼碧波江水，想着在里面洗个澡也是极好的。便不受威胁，反而迫不及待跃跃欲试，说“好啊！”

    “……”

    嘭的一声，相柳被修远扔到十里外，水花四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