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向三太太正在审问的黄三斤和其它几个大小管事,"夫人,不是他们!”
偷窃主家这么多家财,足够拆骨扒皮的死罪了,真是他们偷窃了,早带着这几辈子也花不完的财物逃之夭夭溜到天边去了。
苏晗淡淡的看了眼正对着几个管事疾严厉色、循循善诱、恩威并施的三太太对花草道:"让小容和季小三去查查这几人的家底,远近亲戚、平日里往来朋友一并查了。"
"是。"花草立刻去了。
苏晗合上库存册子,闭目捏了捏眉心。
皇上赏赐的忠勇侯府最快也要两个月后才可搬入,这烂摊子还得接俩月。
新提上来的叫茗儿的小丫头悄悄来到她身前,见苏晗闭目没敢打扰,神色有些踌躇,生怕三太太瞧见她。
苏晗觉察有人,睁开眼,"什么事?"
"回夫人,花草姐姐让婢子留心周表姑娘,婢子适才看到她去了三奶奶那里,婢子听三奶奶院里的小姐妹说三奶奶又借给了她二百两银子,还有,妍表姑娘今儿又来府里了,还是去了三奶奶那里,好像有什么心事,眼睛红红的,周表姑娘还跟她说了好些话儿,具体说了什么婢子没打听到……"
苏晗掌家后,花草这丫头在桂嬷嬷的提点下紧急调教了好一批小丫头放在了各院里,都是作为三等粗使,茗儿个头小小的,长相清秀,看起来就很伶俐,花草特意放在了周闫宁院里,小丫头在有限的条件下打探出来这么些信息,已经很有能力了。
苏晗点点头让小丫头去了,拿起笔在纸上写画了一番,正写的专注,三太太怒气腾腾的过来了,眼角的余光瞥见上面的字,微一怔愣,苏晗已经作势稍稍做了遮掩,仿佛不想让三太太看到。
纸上是几个人名,三太太看到上面竟然有她儿媳妇和周闫宁的名字排在一处,还被苏晗在名字下面重重描画了两下,仿佛有什么重大意义,不由暗暗惊心,还有几个人名,匆匆一扫而过,她没看清楚,好像还有大奶奶汪氏。
苏晗若无其事道:"三婶可有眉目,黄三斤交代了多少,我想了想觉得还是报官稳妥……"
怎么一会儿功夫就改了主意?
三太太微一吃惊,又瞥了眼苏晗掌心下的纸条,飞快的蹙了下眉掩饰笑道:"起先不肯交代,十板子下去啥都说了……"她靠近苏晗压低声道:"报官怕是不妥。"
苏晗不解道:"为何?"
三太太面露为难之意,似是下了很大决心指了指大太太的院子,"那边做的手脚。"
苏晗霍的站了起来,不怒自威,"带上黄三斤去大房。"
三太太仿佛有些慌张,虚拦了一下,又指了指福煕堂的方向,"说是老太太私下里应允的,不算偷窃私吞,我已经找了大太太院里的管事问了,管事直言不讳的认了,这事大房和老太太心里门儿清,就瞒着老侯爷和咱们呢……"三太太语气开始表露出强烈的不满。
苏晗垂目,"三婶觉得这事该怎么办?"
"唉,能怎么办,老太太一直明着暗着偏帮大房,我们都习惯了,我们老爷是庶出,侯府能有我们三房容身之处,我们老爷已是感激不尽了,万幸的是皇上对侯爷和你的赏赐她们没敢伸手,老太太眼下不大好,老侯爷也经不起气了,万一老侯爷气出个好歹来,可如何是好?要我说先遮掩着吧,能瞒一时是一时,侄媳妇,你说呢?能怎么办呢,总归是一家人,家和万事兴……"
三太太又展示了她鲜为人知的一面,能言善辩且宽容贤淑。
三太太说话的时候花草已经回来了,听了三太太的话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她张了张嘴要开口,苏晗一个眼神递过去无声的制止了她。
回到主院进到内间,花草忍不住道:"三太太倒大方,可家业都是老侯爷和咱们侯爷挣来的,老虔婆闷不吭声的都给了大房,凭什么?况且大老爷不干人事差点连累了侯爷!这事不能容,有一就有二,不狠狠的给他们个教训,下次她们还不得把库房搬空了……"
花草有句话说对了,三太太大方的出奇,甚至贤惠宽容的不正常。
苏晗拔了簪子将发髻打散,轻轻嗤笑了声。
侯府要分家是一定的,蒋二的小私库早交给了她,家底很可观,大库房的东西她不稀罕,但有的人明明在她眼皮子底下做手脚,中饱私囊,还想名利双收将她当傻子,她就很不爽了。
"再将三太太和三奶奶娘家的亲戚都查一查。"
"啊?"花草没想到主子忽然要查三房。
苏晗已经换了话题,揶揄的对花草笑道:"甘果就要回来了,人家信中要的鞋袜你可做好了?"
花草撇撇嘴,"我可没那闲工夫,成衣铺子里多的是。"
苏晗瞅着花草这没心没肺的模样就头疼。
没工夫给甘果做鞋袜,倒是有工夫给七味做长衫,那其中药草图案绣的要多精致有多精致,满满的都是工夫。
再想到七味对小容的心思,季小三对小容的企图,小容的心如止水,好一团四角虐恋。
苏晗顿时一阵头痛。
这都什么事,她的事儿还没扯清,还要操心下面人的感情问题,真心累!
"花草姐姐……"小丫头香儿在外面喊了一声,花草忙出去,香儿道:"五房的妍表姑娘求见夫人。"
花草还不知道茗儿汇报的事,但对这个时不时往三房去的妍表姑娘并没多少好感,对香儿道:"你先等一下,我回了夫人。"
"请进来吧!"苏晗原本想歪一会儿,闻言用一根简洁的捻金丝虫草簪子松松垮垮的挽了发,换了身居家穿的半旧立领对襟滚金边粉紫折枝夹棉褙子。
苏晗从里间出来的时候妍姐儿正跟在花草身后进门,这姑娘低垂着头,双手无意识的揪着袖口,看起来很紧张。
“候,候夫人好!”妍姐儿飞快的看了苏晗一眼,头垂的更低了,几乎埋在胸前,声音低呐如蚊蝇,礼节倒是不错。
苏晗温声道:“妍姐儿来了,请坐!”
“谢,谢谢夫人!”妍姐儿诺诺的应了,虚坐在椅子上,姿势僵硬笔直,好像随时都准备站起身回话。
苏晗意识到这姑娘很怕她。
花草上了茶退了下去。
茶是花茶,是花草带着一群小丫头在第一场雪后,采了侯府后园的腊梅花苞和嫩绿的雨前芽尖糅合而成,气味幽香雅致,唇齿留香。
“尝尝是否喜欢,要是喜欢回头让丫头包些带回去,适量的喝些可以养颜润燥。”
妍姐儿立刻站起身,“谢谢夫人!”
苏晗淡淡一笑,不再多言,将茶盏托在手中,轻啜。
妍姐儿紧紧的握着袖口几番踌躇,她的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在面前的茶盏上。
淡粉色的梅花和青绿的芽尖在芙蓉碧叶青玉盏内缓缓的舒展绽放,伴随着似有若无的茗香,说不出的旖旎逶迤,一如对面的女子,无论是慵懒还是雍容,永远是她无法比拟的绝丽惊艳,即便她静默无声,也透着逼迫人心的潋滟芳华,让卑微平庸的她不敢直视。
片刻的沉默让妍姐儿愈发的紧张,呼吸都控制不住的急促起来,她忽然站起身,“夫人,我,我不是夫人想的那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