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翌日清晨,封易执早早的就起来了,襄城关这块地方,比之邺京更冷,空气也干燥的很,这让她这个自小就生长在南方的人多多少少有些不适应。
等她早上起来的时候,便发现嗓子发痒,低低哑哑的咳了起来。
她这一咳嗽不要紧,可把底下伺候的人吓着了,桃梓又是着急又是担心,急忙急火的说道:“怎么就病了呢?昨晚上还好好的,快快!”她连连催着一旁的小宫女,“快去找大夫来!”
陈朝早上过来,刚踏进门槛就听到了这么一句,顿时,礼数请安之类的都顾不上了,漆黑的眸子直直的落在封易执身上,“娘娘病了?”
他从未这样直视过她,眸中的担忧心疼没来得及掩饰,被望过来的凤眸看了个正着,封易执心下一动,若有所思。
“并无大碍。”她的声音有些哑,伴随着低低的轻咳,“大夫就不必请了,一会儿聂将军就该来了,你们别大惊小怪的透露出去。”
陈朝二人自然是不想同意,但无奈对方坚持,他们只能领命。
封易执特意让人给她画上了淡淡的妆,好让自己看上去精神一些,然后又被桃梓裹得严严实实,连嘴巴都差点给捂上了,才被放着出门。
此刻,聂容嘉已经在门外等着了,黑衣黑甲,一派肃杀。
看着封易执等人出来的时候,他的视线不着痕迹的在陈朝身上划过,最后落在她身上时,难得的轻笑起来,“我记得你以前不怕冷的,怎么去了邺京几年变得娇惯了。”
闻言,首先想要跳脚的是桃梓,自家娘娘那是生病了,却还被人如此编排——虽然她知道对方是在说笑,却也还是心中不痛快,如果不是自家娘娘早已有言在先,不许说的话,她早就想开口反驳了。
封易执含笑,“我也记得聂将军为人冷肃,最是不苟言笑,经常把底下的士兵训练的抱头痛哭,怎么,几年不见,竟是平易近人了不少,都会打趣人了。”
聂容嘉终是笑出声来,跟他一起来的士兵都是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谁不知道聂容嘉将军是个活阎罗,平日里瞪人一眼能吓掉半条魂,别说看他笑了,就是神情缓和些也是少见,何况是这样舒畅的大笑,虽然不想这么说,但他们瞪着眼睛看他的样子就像是白天里见着鬼一样。
封易执勾唇,一来一往,两人间的距离亲近不少。
上官祁澜失踪之后,襄城关的军政大事便暂且落到了副统领王叶辛身上。
封易执来时专门对边关的形势做了个详细的了解,襄城这边经过上官家两代经营,无论是在军中,亦或是襄城百姓心中,有着绝对的权威,但这不表示其他派系就不存在了,只是因为上官祁澜的压制,个个都做着缩头乌龟,不敢贸然出头而已。
其中唯一能制衡上官家的就是西北这一带以王家为首的世家大族。
原本世家大族也没什么,无非就是家大业大,受着祖宗庇护有个高傲的派头而已,但如果这个世家掌握了兵权的话就不得不忌惮一二了。
而王叶辛就是那个出身西北王家,手握兵权的人。
襄城关这边零零总总加起来有二十三万的人马,占了全国的十之三四,由此可见襄城关的重要性。
而其中七万是玄甲军,八万上官军,余者除去一些杂兵散兵,都由王叶辛指挥调动。
西北王家在前朝之时,就已率领军队打退过外族入侵,之后前朝覆灭,新帝即位,王家投降,被先帝封为镇北将军。
可以说,王家在这里的根基比之上官家这个空降的要深得多,也稳的多,眼下的这片情势,也是上官父子两几十年经营的结果了,换了任何一个手段差点的,都很可能要受制于这些世家,如今能与之抗衡,甚至稳稳的压过一头,已是不易。
而如今上官祁澜失踪,王叶辛暂领襄城军政,更重要的是她从邺京带来的那道圣旨,明明白白的写着要王叶辛暂代镇国公上官祁澜的职位,正好对方打瞌睡,她就给送枕头来了,对方怕是做梦都要笑醒了吧,这样一个名正言顺打压政敌,独揽权利的机会。
车轮滚滚,发出咕噜噜的声响,封易执轻咳一声,忽然说道:“你们说,如果我假传圣旨,会不会被砍了脑袋?”
“啊?”车内的陈朝和桃梓都被她这突如其来的话语吓了一跳。
“娘娘怎么会假传圣旨?”桃梓不解,眼中满是疑惑。
陈朝却是若有所思,“是离京时皇上给的那道旨意吗?若想隐瞒的话也不是不可以,毕竟知道的人并不多,只是王家势大,难保在京中没有眼线,娘娘除非能将局势一手掌控,否则后果难料。”
封易执笑了起来,“我知道,那是个馊主意。”她从袖中摸出那道明黄色的圣旨,交给了陈朝,道:“待会儿你来宣旨吧。”
车轮慢慢停了下来,目的地已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