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紧皱,“伤的重吗?”
“不、不严重。”陈朝撩了撩衣袍,试图遮挡,“只是一些擦伤而已。”
封易执会信他才有鬼了,这人的脸苍白的和地上的雪几乎是一个颜色了,显然是是失血过多引起的。
她四下望了望,目光触及身后那一路走过所留下的血红时,骤然紧缩。
手心紧紧地握住对方,在陈朝即使拼命掩藏,也遮挡不了的震动中,拉着对方在一处断掉的枯木上坐下。
半蹲在对方的身前,不顾对方的惊慌阻拦,硬是撩起深灰色的衣摆,亲自查看大腿上的伤处。
裤子被划了一道大大的口子,伤口处已经结冰,却又因为剧烈的动作不断裂开,伤上加伤,原本就不轻的伤势更严重了。
“别——”陈朝忍不住惊呼一声,目光颤动的厉害,“脏!”他极轻,却又极重的吐出这么一个字。
封易执狠狠地瞪他一眼,“什么时候了,还在意这个,你不想要你的腿了吗?!”她现在无比后悔,刚刚怎么就贪恋那一时的温暖趴在他背上不下来了呢?若是知道他伤的这么重,她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他多走那几步的。
大腿因为对方的碰触不自然的抖动一下,陈朝觉得他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他急忙急乱的道:“奴才、奴才真的没事,很快就能好......”
说着,他还想伸手去阻拦对方即将染上血污的手,这人的手很白,很干净,很好看,怎么可以碰这样脏的东西。
封易执反手一拍,狠狠地打在他的手背上,不去看他傻愣愣的连,她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一把锻造的极为精致的匕首,对着自己的裙摆用力划下。
刺啦一声,长长的布料与衣裙分开,封易执亲手给他绑在伤处,“条件有限,暂时只能这样了。”抬头看了眼他苍白的脸,她最终还是没忍住,对着他光洁的额头重重拍下,“你是呆子还是傻子,伤成这样都不先给自己包扎一下的么?!”
她双眼冒火,语气并不柔软,陈朝听着却忍不住的想笑,失血的唇微微往上勾了勾,然后他——倒下了!
没错,就是咚的一下往后倒下了。
幸好他身后没有石头之类的坚硬的东西,幸好厚厚的积雪算得上柔软,幸好封易执眼明手快,接的及时,否则他后脑绝对要撞个包出来。
搂着他高高瘦瘦的身子,封易执望了望双目紧闭的人,又望了望自己的手,对方不会是被自己那一巴掌给糊倒的吧,她的力气大到这个地步了?!
......
陈朝这一晕不要紧,可苦了封易执了,此处人烟荒芜的,怎么离开就成了一个大问题。
在没有任何交通工具的情况下,似乎她也只能和对方刚刚一样,背着人走了。
陈朝不胖,甚至看上去比一般男人还要单薄一些,但无论如何,身高体重都是摆在那儿的,男人与女人到底还是有所区别的,就算封易执现在这个身体是练武人的身体,力气比较大些,但时间长了还是吃不消了。
上辈子从来没有做过体力活,穿越之后更是养尊处优,封易执觉得两辈子加在一起都没今天这么辛苦过,也没今天流的汗多。
可她却从未想过要把背上的人扔下,一点这样的念头都没有过。
幸好封易执的运气还是不错的,半个多时辰之后,她碰上了人,不是盗匪,不是马贼,而是一队从卓城出来的人。
见到封易执二人这副狼狈样,他们也很是诧异,在知道两人是从雪崩之中死里逃生出来的后,就更是同情了,甚至专门派了送封易执他们前往卓城。
在前往卓城的路上,封易执旁敲侧击的问了一下,才知道,原来这队人马是被城主派出来的,原因就是为了半天前发生的那场雪崩。
雪崩这种事,在北疆这一带不算新鲜事,据护送的这两人所说,每年或大或小,都是要发生个两三次的,而每次,城主都会派人前往出事地点查看一番,看看有没有人正好倒霉的碰上,若是碰上了也好及时救回来。
封易执听着很是惊讶,笑着赞叹一句,“这卓城城主倒是个菩萨心肠。”
两个汉子眯着眼睛,下巴扬起,很是高兴地样子,仿佛受夸奖的是自己一般。
只看他们的表情,封易执心中就大致有数了,看来着卓城城主很得人心啊。
一路紧赶慢赶,一行四人终于是在天黑之前赶到了卓城,日落之后的卓城虽不如邺京来的威严壮观,也没有襄城关的千年风霜,却也不是别人口中的那种荒凉贫瘠之地。
或许他不是非常富饶,至少远远及不上邺京的繁华昌盛,但城中百姓的脸上却是带笑的,生活平静,安居乐业,城里城外仿佛隔了两个世界,这里就是那唯一的清静之地。
可能是封易执长得好看,即使是在最狼狈的时候,也有一种处变不惊,秀雅自然的美,也可能是这一路上,她态度亲切,让人很有好感,又或者卓城的人就是这样的热情好客,总之两个护送之人将她送进城之后,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帮着她找了家客栈,又告诉她城内最好的大夫在哪里之后,才转身离开。
一场意外之后,封易执两手空空,在将头上的发簪当了之后,才有钱请了大夫,诊过脉开了药方之后,封易执亲自送走了人,陈朝一直昏睡着没有醒来。
她也是这时才知道,这人不仅仅是失血过多,还受了内伤的,后背上的伤也很重,据大夫说,是被剧烈的撞击过,没有断了脊梁骨已是侥幸,却是要好好修养一番的。
封易执目光有些复杂,想到这人手上之后,还背着她走了一路,也不知道是怎么忍过来的,那样的伤不是应该很痛很痛的吗......
陈朝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门窗关的紧紧地,只有桌上的一盏油灯,散发着昏暗的光芒。
漆黑的眸子有片刻迷茫,但下一瞬便清醒过来。
娘娘——他心下一紧,立刻掀开棉被就坐了起来,全身上下的肌肉骨骼在激烈的抗议着,就连他这么能忍的人也不禁低低吐出一声简短的呻//吟,额际冷汗都冒出来了。
棉被被掀了开来,冷气袭来,当他看到自己身上的情形时,饶是冷静如他也不禁有些慌神,继而眼中猛然爆发出一种杀气。
深灰色的外衣没了,里面的棉衣没了,就连最里面衬着的里衣都不见了踪影,后背火辣辣的疼痛,身上每一个地方的伤口处都受到了最妥帖的照顾。
无论是谁帮他上的药,他都该感谢的,可他现在却丝毫感谢不起来,只有无尽的寒意,只因不仅是上身,连他的下半身都被照顾到了。
大腿处那道一再撕裂的伤处已经被包扎的稳稳当当,伤口处清清凉凉的,显然涂抹了最好的伤药,可这些都不是重点,让他无法容忍的是他的亵//裤也被换过了,一条干干净净,没有丝毫血污的亵//裤。
心中冷意一阵一阵无法克制的往上冒,伤口在大腿内侧,里腿根处不远,要想包扎,只有脱了裤子才能包扎好,他是明白的,可他却无法接受。
自从八岁之后,再也没有被外人看到过的身体被看去了?那个丑陋的地方被人看见了?只是这样想着,陈朝便无法忍受,胸中翻滚着无边的杀意。
吱呀一声,房门被人从外推开,惊醒了陈朝几乎要陷入魔障的念头,目光骤冷,身形疾闪间,右手如刀,向着来人脆弱的脖颈狠切过去,出手狠辣,一点情面都没留。
来人急退,一声“陈朝”让他呆立当场,无边杀意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慌乱后怕,然后他后退一步,双腿一软,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
“娘娘、娘娘......奴才罪该万死......”光洁的额头磕在地上的时候,竟发出了咚的声响,可见他是如何的用力,声音中满是颤抖与惊惶。
封易执看着他又开始往外渗血的地方,凤眸之中冒起了火光,她进了屋子,将门关上,有将手中端着的药碗乓的一下放在桌上,其实她是想摔碗的,但想着摔完之后还是要自己花钱让人帮忙重熬一碗,以她现在的财力而言一点都不划算,这才忍了下来。
也因此,对着陈朝的语气不止下降了一个档次,“陈朝!本宫看你是真不想要你这条腿了吧!”
“不、不......”陈朝依旧跪着,只是转了个身,抬起头来的时候果然,原本光洁的额头上多了一个红印子,“奴才、是奴才该死,差点,只差一点......”
想起刚才那幕情景,陈朝心中涌起巨大的恐慌,他差点就杀了她,只差一点,直到现在他的手都是颤抖着的,他无法想象,若是当真伤了她自己会怎样,只是稍稍一想他就恨不得剁了自己的双手,再狠狠地甩自己几个巴掌。
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却在眼看着手和脸就要来个亲密接触的时候,封易执身子一闪,已经牢牢的握住了他的手腕。
“我说够了!”封易执一字一句,眼中火焰亮的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