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郡守家有一女儿郑泠韫,曾在其外祖母那儿小住过一段时日。第一次见面时,郑泠韫对周家这个纨绔公子并无什么印象,只当是她表兄的狐朋狗友,倒是周颜渊,对着郑氏女儿当真是一眼万年。
后来引起泠韫注意的,还是她那个稍微算有点良心的表兄赵承柏提过他一句,“那个周颜渊,我上次去他府上时,见他书房里有一幅你的画像,可见这是个轻浮的人,他要是来撩拨你,你可别搭理他。”
“虽然他是你的朋友,但你都这样说别人了,那他必然不是个正经人,看来表哥你对我还是很关心的啊。”泠韫打趣了一句,她那表兄脸颊上便多了两道几不可察的红晕。
“不过表哥,过几天我也要回家了,我走那天你把你说的那人邀来吧。我不想平白的多了些风流事,还是我与他当面说清,好断了他念想。”
郑泠韫要走的那天,周颜渊很烦闷。因他记得赵承柏那家伙还幸灾乐祸的笑话他,“你平时也就算了,把主意还打到我妹身上,我那妹妹最是规矩,我看你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啊。”这种爱慕的情感,时机不到时就该深埋心底不能表露,现在弄得连郑泠韫都知道了,这感觉像是被人扯了遮羞布一般,颜渊只觉得十分羞窘。
人来人往的街上停着一辆马车,泠韫站在马车旁等来了周颜渊。
“周公子,我知你画过我的画像。”
未等郑姑娘说下句,周颜渊便急忙开口,“泠韫妹妹你不要误会,我在这儿给你道声歉,那画本想送与你来做个小像,毕竟妹妹生得一副能让人看痴的样貌。”周颜渊来的时候还带了那幅画,说罢便拿出了画想将这画送人,都这时候了周颜渊还色心不死,找些托词好挽回一点形象。不过郑姑娘并无什么表示,也不接过画。
“姑娘若觉得冒犯了,那这画我毁了便是吧。”颜渊表现得痛心疾首的样子,像是十分舍不得毁了画。
“我的样子你已见过,一张画没了还可以再画,这画也没有要毁的必要。我也能理解你,若是你喜欢我这皮囊,你画多少都不成问题,但这画叫人看见了,还成了你那些朋友的谈资。我只是一介女子,还望公子能为我考虑。”颜渊被堵的哑口无言,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画中人是我,但画却是公子的,所以这画我是做不了主了,但求公子以后还想作画时,若想到我,便画我今天的样子吧。”
这话本是讽刺周颜渊是个泼皮无赖的,都戴着帷帽看不清脸了,画人要是像这样画不等于没画么,若连这样子都还要画,那这人属实听不懂好赖话,不是什么好货色,不过周颜渊确实是个无赖。说完这番话,戴着帷帽打扮的郑泠韫头也不回利索地上了马车。
如弋一预想的那般,周颜渊会错了意,因为那番本是奚落他的话,弋一说的时候并未表现鄙夷的神色,语气也很平常,倒是故意给他留脸面似的,好让他因着她留的体面而对她还有念想。他那书房里,挂着一幅她戴着帷帽的画像,另一幅看得见脸的画被他收进了画筒里,只夜晚无人时拿出来看。
与山君相处得久了,弋一勾人的段数不知比以前高了多少。
自离了家以来,六九仍是没被官府游徼找到。这也不能怪那些在府衙办事的人,六九是在被拐卖的过程中丢失的,找到本来要买六九的人家也没用,抓到人贩子也无用,人也不知道这小孩丢了之后去了哪儿。
不过怀瑾可没忘了这小孩,到了晚上,乞丐们都歇在一处破庙。小六九也要歇息了,睡意来了两眼快闭上时,六九隐隐约约看见了一只白猫从房梁跃下。
会陵这个地方说大也不算太大,但小也绝不算小。要让白宏那么巧合地找到陈六九,自然是得怀瑾山君来做点什么。
怀瑾从高处俯视着这座灯火通明的城,岸上是鳞次栉比的街市,仍有不少人还逛着,湖面波光粼粼的。这座城,喧闹又静谧。怀瑾山君,少见地生出一丝怅惘。
第二天六九醒来时,整个人都是懵懵的,周身不再是破败的寺庙,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原来昨夜的梦是真的,六九睡得并不安稳,总有要从高处跌落的感觉,他还梦到了一位仙女姐姐,那位姐姐一直牵引着他,不过仙女样子已忘的七七八八,只记得她是很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