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邑,谢氏府邸。
谢老太公坐在湖边,微微眯着眼睛,享受着暖阳的温热气息。
旁边的卫暠举棋不定,双目紧紧盯着棋盘,迟迟不愿意落子,似乎穷途末路。
倒是一旁的卫琤欲言又止,很想指点一下老父亲,可想想还是算了。
似乎是感受到卫琤的蠢蠢欲动,谢老太公睁开眼与他看来,笑着说道:“观棋不语真君子。”
卫琤摊了摊手,表示自己本也不打算提醒。
“你这老头,这棋路怎的越发的阴险了,一点没有君子之风。”卫暠闻言,没好气的说道。
话音刚落,直接一枚黑子落回了棋奁壶中,看样子是要认输。
谢老太公见状,捻须笑道:“事关我谢氏一族兴衰,些许诡计便是奸诈了一点,老夫也自受着,按照约定,这瓷器的买卖可就交给我谢氏了。”
卫暠冷笑一声,也不回答,反而回头看向一旁的卫琤。
谢老太公也朝卫琤看来。
见两位长辈都望着自己,卫琤放下手中的茶碗,笑着应道:“本来就是交给谢氏的买卖,只是家中有人不舍罢了,如今愿赌服输,父亲回去也好交待。”
谢老太公与卫暠相视一眼,捻须轻笑。
瓷器的买卖交给谢氏,既是巩固两个家族联姻关系,同时也是缓解卫氏的压力。
随着卫氏不断掌控并州九郡,家中可用的人才已经见底,哪怕卫氏百年的人才积累,也赶不上卫琤的发展速度,这个节骨眼让出一部分利益,拉拢一方势力,是明智的选择。
只是利益干系重大,卫氏中不少族老站出来反对,故而今日才有了这一场棋局赌约。
谢氏河东一大势力,族中的人才储备以及各种资源,用来应对区区商事,简直是轻而易举。
有卫琤提供的瓷器配方,再加上已经沟通好的商道,谢氏拿下瓷器的买卖,等于是捡了一个大便宜。
这一点谢老太公自然心中有数,故而对于卫琤这位准姑爷,谢老太公是打眼心里的认可和佩服。
“仲道,你也来了!”
谢晋带着谢晖、谢玉兄妹二人走来,见到卫琤也在,谢玉眼前一亮,疾步走来,想要跟卫琤亲近,却又碍于举止得体,只能站在谢老太公身后,一双英气十足的双眸望着卫琤。
卫琤与谢玉抬眼微笑,而后起身朝谢晋拱手一礼,“见过九叔。”
谢晋回了一礼,在家里就没有那么多讲究,他本事洒脱之人,更没有任何拘束。
谢晖则是有些拘谨,恭敬的朝卫琤拱手一礼,哪怕眼前之人是他的准妹夫,但卫琤的身份和成就摆在那里,且年纪比他大了三岁,该有的礼仪还是要有的。
“今日正好你来了,一会儿用完膳在回去,今早我带他们进山打猎,幸甚猎得一头赤鹿。”
谢晋又朝谢老太公和卫暠拱手致意,而后坐到了卫琤一旁的空位上。
他讲起进山打猎的过程,边上的谢晖不时插上一嘴,气氛倒也融洽。
谢玉便就站在那里听着看着,见卫琤不时附和赞美几句谢晋,逗得九叔欢笑不已,她心里也跟着高兴了起来。
自古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谢氏许多出嫁的姐妹姑姑都过得不甚如意,如这般丈夫与家里长辈相处融洽的场面,实在难得。
“闻说董卓迁都长安,却把吕布留在了洛阳,独自抵挡讨董联军,此一举,仲道以为如何?”
谢晋聊着聊着,忽然提起了当今局势。
袁绍率领的联军依旧在虎牢关驻足不进,似乎是内部出现了矛盾,这一点卫琤倒是清楚的,矛盾点出现在保守派,也就是以孔融为首的一干老臣身上。
与袁绍激进的做派不同,老一辈的人更倾向于稳扎稳打,等今年秋收再做谋划,另外曹操在兖州的动静不小,孔融身为北海国相,与徐州琅琊南北一墙之隔,消息已经传到他这里。
得知曹操大军攻入徐州琅琊郡,孔融当场坐不住,想要撤军回援北海,却被袁绍等人拦了下来,若是孔融走了,其他人有样学样,那讨董联军顷刻瓦解。
这是袁绍等人不想看到的局面,至于区区琅琊、北海,哪里有洛阳、长安,以及救出少帝重要呢?
因为双方一直拉扯,到如今,董卓已经完成迁都,本想一把火烧掉洛阳,或许是因为卫琤的关系,董卓让吕布留守洛阳,形成一道屏障,估计也想防着一点。
现在谢晋问卫琤此举如何,就是想看看卫琤对董卓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卫琤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只是他并不想讨论这些问题,免得谢氏跟着胡乱猜测,反而容易弄巧成拙。
这时,卫暠及时开口,以玩笑的口吻说道:“董卓迁都洛阳,吕布镇守洛阳,那洛阳的赫蹏纸岂不是再也买不到了?”
作为我国最伟大的四大发明之一,造纸术发明于西汉,改进于东汉,这个时期的纸张是用漂絮法制作而成,在古书上称它为赫蹏或方絮。
卫暠这个转移话题的法子略显拙劣,但意思到了就行。
于是,谢老太公笑着说道:“你若想要赫蹏纸,老夫这里倒是还有一些。”
卫暠笑而不语,话题便就此揭过。
谢晋尴尬的看向卫琤,与卫琤微微点头表示歉意,他知道,自己这个问题有些心急了。
卫琤即便是有心,此时也不是说出来的时候,而且给人的感觉,像是他仗着两家关系,干涉卫氏的决断一般,属于孟浪行径。
卫琤不在意的笑了笑,而后问起谢氏几个庄子的春耕情况,眼下已经是春夏交际之时,田里的作物早已经一片绿意盎然,这个话题自然是想让大家放松一点说话。
这时,谢晖突然插了一句,“兄长,晖有一事相求。”
谢晖比卫琤小几岁,才学只能说一般,也没有什么练武的兴趣,平日里整天跟一些狐朋狗友厮混,如今到了收心的年纪,许多事情都是一知半解。
见他说有事求助自己,卫琤自然笑脸相迎,看了一眼谢玉,点头说道:“你且说来。”
谢晖拘谨的上前一步,还偷偷看了眼谢老太公的反应,见他面容沉静,不似作恼,这才将自己遇到的难题娓娓道来。
说来也是巧了。
谢晖对于脚踏车很是喜爱,因而经常去河洛学院工匠部走动,这一来二去便认识了不少拥有同样爱好的世家子弟。
“兄长,我们之前观察过城中货郎,他们每次担货不过十石左右,若是用黄包车的话,重量可以轻易达到二十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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