抡,都给我死!都去死!”
“然后,不知怎么了,突然感觉天旋地转,没一会儿我就晕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等我醒了天也黑了。我不敢去看地上躺的是谁,紧忙跑回家。”
“回了家的时候,娘仨都睡了,我怕连累他们,自己换了身衣服,把最后的一点钱放到女儿枕头底下,趁着天黑跑出来了。”
老张环视左右,茫然道:“我出了门一路往西,走啊走啊走,路上我累了,好像睡了一个很长的觉,再醒过来就在这个工地上。”
“前些天挖的坟包,有一个是你的。”陈禅抬起头,直勾勾的看着老张,突兀说道。
“啊?”
“老张别在这儿了,这不是你该停留的地方,你走吧。”
“往哪走?去哪啊?”老张不解,愣愣的问道。
突然,他的肩膀被陈禅死死按住,重如千钧无法动弹。
只听陈禅一声大喝。
“去轮回!”
“轮回?我轮回什么?小陈你为什么这么讲?!连你也欺负我是不是?!”老张顿时一脸狰狞,睚眦欲裂地怒问!
“老张你不是坏人,你也是走投无路!”
“当年砍的是那刘三的跟班,你天旋地转是因为刘三拿车把你撞死了!你还记得吗!”
“你说谎!我根本就没死!我活的好好的!我还能抽烟,你看!”说着,他把攥着烟头的手掌展开,拿给陈禅看。
风雪吹进工棚,烟头忽然化作灰烬,随风飘散。
“假的!都是假的!我不信!我不信!!我还活着呢!!”
老张嘴巴张开,一团黑雾蓬的一下澎湃而出。
是鬼气!
更是老张的怨气!
凡人一旦触碰到,轻则神志不清,重则性命不保。
“老张别再执拗了,你已经死了!”
“不可能!”
“你说谎!”
“我女儿还没中考呢!我老婆还没看病呢!”
老张彻底失去理智,陈禅的脸庞在他的眼里幻化成了刘三的模样。
“原来是你!!!难怪故作好心和我搭话!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啊啊啊啊啊!!!”
老张凄厉怒吼。
黑雾越积越浓,眼看着要填满整个棚子了。
见无法说通他,陈禅重重叹了口气。
他本不想对老张出手的,生前可怜,死后一口怨气吊着不得安生。
可惜……可惜老张已成半个厉鬼。
再留下去等成了真正的厉鬼,只剩被诛杀一条路了。
他心意已决,拿出一张写着古篆的黄符。
上面仅有一字。
为“祭”。
符箓由黄到黑,像是感知到老张深陷鬼道不可自拔。
漫天大雪下。
在老张的鬼气喷吐出口的那一刻,陈禅迅捷的将符箓贴在他的面庞。
鬼气如雪遇骄阳,刹那间烟消云散。
而老张也已恢复成正常时的样子。
他沉默不语,似是完整记起了自己苦难的一生……
泪流满面。
泣不成声。
“老张,事情已经过去十五年,不要再打扰活着的人了。”
“尘归尘,土归土,误了时辰,这天地间就再无你容身之所了。”
“小陈我求求你,求求您!我……我就想最后亲眼看一眼我的妻女啊!我给你磕头了,我给你磕头!”
“人鬼殊途,六道三界都是有规矩的,惊扰到了生者,你难道想让他们也不得安宁吗?!”
“我不想,但我好想好想见她们啊……听她喊一声爹……喊一声当家的!只是……只是……我找不到她们了,再也找不到她们了,呜呜……”
最伤心事,是听鬼哭。
“……”
陈禅忍不住又叹一口气,暗道,人间为何那么苦呢?!
“老张,我托人打听了。”
“刘三撞死你以后,隔天就被侧翻的泥头车压扁在桑塔纳里,连个完整的尸首都没拼全,千真万确!”
老张沉默泪流。
良久,仿佛想开了,他哽咽道。
“天道好轮回啊!好,好,我走,我走……”
“这辈子活的憋屈,活的荒唐,我的闺女,我的老婆,咱下辈子再聚吧!”
言毕,消失无踪。
捡起掉了的符箓收进口袋里,陈禅仿佛对着已不见踪迹的老张轻轻说道,“黄泉路遥,珍重。”
……
“小陈,你在外面自言自语什么呢?”棚子旁边的屋子,裹着廉价羽绒服打算去厕所的工人朝陈禅大声问道。
陈禅不答。
那工人奇怪的打量几眼,“欠大小姐的一百万,啥时候还啊?”
瞧见陈禅扭头走向大小姐的办公室,打工十几年被磨砺的不在乎人情冷暖的工人冷笑,“大学生就了不起了啊?拽什么拽,还不起钱,看大小姐敢不敢把你剁了喂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