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挂中天。
皎白的月光耐不住黑夜的寂寞,恨不得掀开每一挂窗帘,将屋内的风景一览无余。
文晴虽然睡觉前就把窗帘拽了又拽,唯恐太过温柔的月光引人犯罪,可月亮终究是不甘寂寞的,午夜时分就已经穿过窗帘的缝隙投射进来了。
也难怪,这样宁静得引人遐思的夜晚,即便是月亮也难以安分吧?
上官橙始终保持着躺下时的姿势。事实证明,人的肌肉是会疲劳的,在长时间的过度绷紧之后。
她不知道自己浑浑噩噩地想了多久,酸酸涨涨的整个后背提醒她应该时间不短了。
上官橙想翻个身换个姿势继续想——现在,大概也只有回忆才能维系她与过去,与一千三百年前的那场荡人心魄的爱恋的关系了吧?
上官橙生怕,某一天她会忘了太平的样子,忘了她们在一起的时光。那些痛苦多于甜蜜的往事,如果真的被她忘却了,那便真的变成“历史的尘埃”了吧?没有人知道她——“风流而才华横溢,美丽又悲剧”的巾帼女相上官婉儿曾经真正经历过的到底是些什么。
是的,他们,后人,只会这样评价她。可是这评价之中,何尝不存有男权社会的阴影?当男人用“风流”来评价一个女子的时候,其潜台词何尝不是“放|荡”?
为什么,又凭什么,一个男人拥有很多女人,便是真风流?而一个女人却要被定义为“放|荡”?
是因为她让他们,让那些男人们感到压力了吗?让他们丢了作为男人的尊严,却要俯首帖耳于一个“弱女子”了吗?
上官橙想到了武皇陛下,那是何等英明的帝王。上官橙不敢说陛下毫无瑕疵,但是客观地说,陛下身为九五之尊,其治国有方,其爱才惜才,其果决明断,纵观历代帝王,又有几人能及得上?只是因为她是女子,天下那么多人便反她,那么多人编排她的种种难以入耳的秽闻。只是因为她是女子,几乎无人以是否贤明来评价她,噪噪杂杂的声音皆是指着一个方向:兴复李唐江山!
如果,上官橙痴痴地想,如果当年太平成了事,做了这天下之主,那么又会如何?太平姓李,她是李唐的子孙。然而,那些士大夫们,那些读书人,会不会再给太平安|插一个罪名——牝鸡司晨?
上官橙苦笑,何以他们在评价男人的时候能够以才学、品德、武功、气度种种美好的词汇为标准,可到了评价女人的时候,却要强缚上所谓“道德”的枷锁?似乎女人只有忍让、柔弱以及牺牲自我才是美好的品格。男权社会中,男人害怕女人的强大,其实何尝不是害怕自己的权威被动摇?
假如当年太平能够成事,而自己又有幸能在那波谲云诡的明争暗斗中存活下来,那么她和她,是否能够在一起?是否就会少了些痛苦?
上官橙不由得遐想。
罢了,上官橙挥去那些不可能发生的幻想。常言道:“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自己已是落到这般田地,何苦再做那自残般的设想?
或许,还魂到这个世界,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
清冷,氤氲,惆怅莫名……
那皎白的月色一如上官橙此刻的心情。
她缓缓地把目光投向窗帘外朦朦胧胧的月,才发现连脖颈都因为长久地保持一个姿势而略显僵硬了。
月……
上官橙心神一颤,想到了那人的闺名,眼眶愈发涩然。她突然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接近那轮月,哪怕只是看得清楚些也好。
刚刚撑起半边身子,上官橙忽听到安睡在一旁的文晴轻哼了一声。
上官橙动作一僵,侧过头,不放心地看了看那个熟睡的人。
酣睡得像个孩子,又像害怕失去一般一只胳膊拦在自己的腰间,掌心收拢,被月光晃得苍白的五根手指虚虚攥着自己的睡衣襟。
上官橙一呆,心中竟是划过一丝不忍。
文晴应该是一个阳光而温暖的人,一如她的名字,“文晴”,温情,上官橙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时便这样想。
这样的一个人,不应该承受本不属于她的负担,她不应该被晦暗环绕,她应该在阳光下行走,行走得欢悦而快乐。
或许,自己当初的决定就是错的;或许,自己本就不该让她越陷越深。
上官橙深吸一口气,平复着愈发不安与苍凉的心绪。她小心翼翼地覆上文晴攥紧自己衣襟的手背。
即使是寒凉的深夜,即使没有被的覆盖,那只手依旧是温暖的,就像她每次握住自己时一样的温暖。
这个人,总是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给予自己温暖——
上官橙几欲潸然。
只要是个人,就会贪恋人间温暖吧?可是,她有她的傲气,她有她的责任,本就不该拖累别人,何况,她已经占据了文晴最最重要之人的身体……
上官橙狠下心,却又不敢用力,一根,两根……掰开文晴的束缚,又深怕她着凉,把那只手小心地塞进被窝,又替她掖好被角,停顿半晌,确认文晴不会醒来,才踮着脚尖下地,穿着拖鞋,蹑手蹑脚地踩着地板,蹭到了窗帘旁。
卧室是文晴最喜欢的地方之一,也是她当初选择这处房产的原因之一。
因为卧室的窗户不是简单的落地窗,而是连着一个小阳台,拧开落地窗上的一扇小门就是了。
文晴在小阳台上放了一把舒服的躺椅,还顺便摆了个小茶桌。闲暇无事的时候,她喜欢捧着一杯现磨的咖啡,舒舒服服地靠在躺椅上晒太阳,或者是看星星——虽然城市的夜晚,甭指望看到什么纯粹的星空图景。喷香的咖啡香气充塞四围的时候,文晴就会飘飘然,幻想些有的没的。常言不是说“女人天生爱做梦”吗?
也有时候,文晴会假装斯文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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