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如此说来,若一切都是太微宫在背后操纵,那么太微宫使王缙,岂不是既暗通吐蕃、又勾结妖族?”杨朝夕毫无顾忌道。
上官衡与杜箫客面面相觑,似乎杨朝夕所言、颇有些敏感。
杜箫客冷声道:“杨少侠,休要胡说!王宫使与我崔氏家主交情匪浅,若真是他所为、岂不是说我崔府也是帮凶么!”
上官衡也道:“看来杨少侠对王宫使、似乎有些偏见。太微宫都统河南、淮西、山南东道诸节度行营,但所授官职、却并非只有王宫使一人。譬如你说的洪太祝,官职虽则不高、却能和从四品的陈少尹平坐论交,这便是太微宫的特殊之处。
所以,即便背后操纵的是太微宫,也断然不会是王宫使,极可能是下面官吏欺上瞒下、肆意妄为。”
对于这一点、杨朝夕不敢苟同,但做客崔府,自然不是为了与人争辩而来。
沉吟片刻,杨朝夕又道:“小侄明白。但此事线索、从一开始、便指向河道疏浚。所以,小侄有一个不情之请,想请两位世伯稍稍疏通、以便我深入探查。”
上官衡看了眼一言不发的崔琬,淡笑道:“杨少侠请讲!但凡不触犯盛朝律令、只看六小姐的颜面,也必尽力而为。”
“想请二位世伯给我安排个身份,好方便进出河道疏浚现场,再伺机探查其中隐秘。”杨朝夕站起身来,向两人拱手道。
上官衡与杜箫客对视一眼,面露为难之色:“我崔氏与河南道转运使刘晏不曾交游,与河南府诸吏也不甚亲近,此事怕不好办。”说着话锋一转,又道,“不过,若要探听些许消息,我二人出面、便可做到。届时再请六小姐派人转告与你。如何?”
杜箫客也跟着道:“老杜一介武夫,若是有架可打、大可通传我一声。六小姐的朋友、自然便是我的朋友!”
杨朝夕本就未抱太大希望,听二人肯如此说、知道已经给足了颜面。便拱手作揖道:“那小侄便先行谢过!”
待两位幕僚走后,崔琬一脸尴尬道:“冲灵子,我事先并不知他二人如此滑头,明明什么都没做、只是红口白牙说了一通,倒叫你欠了他们一个人情……抱歉啦!”
杨朝夕笑道:“也是人之常情。他们肯来、看的是你六小姐的面子,至于帮不帮、就要看他们自己的盘算了。倒也不是一无所获,他们随意听到的一些消息、看到的一些反常,对我来说,都有大用。所以,六小姐的大恩大德、杨某人必涌泉相报!”
崔琬双颊飞红、带着几分薄怒道:“什么六小姐!你又不是我爹爹麾下的幕僚,干嘛学他们贫嘴贱舌。”说话间抽出香拳、在他身上挥砸了一下,又觉不妥,撤手而回道,“那你接下来要如何探查?”
“只能另谋他途咯!”杨朝夕故作轻松、抻了个懒腰道。
两人略觉枯闷,便出了客房、在一方小园中踱步闲聊。从罗柔师姊的过往、到“灵蛇化蛟枪”,再到春溪剑法、公孙剑法、内丹之道……
崔琬心中喜悦一点点升腾,逐渐化为微醺的满足。这方极简的小园,也在欢愉的气氛里、宛如仙苑。
许久,一道细小而讨厌的声音响起:“六小姐,家主叫您过去,一道用午膳。”杨朝夕侧头看去,却是崔琬的贴身婢女小苹。
崔琬眼波盈盈、脸上喜色微褪:“爹爹叫我!午膳会安排奴婢送来,午后再来寻你。”
说完,她便沿着曲折小径,衣裙摇曳、款款而走。行到一处弯折、却蓦然回首,笑靥如花道,
“冲灵子!我要爹爹招你作幕僚,这样、你就能一直呆在这里啦!”
杨朝夕笑容微苦,正要回答,崔琬却早扭过身去、如脱兔般蹦跳着跑开了。
崔府正堂,一方雕镂精细的紫檀木板足案,支在中央。四面围着一张高椅、六只月牙凳,皆描金敷彩。
崔府家主崔曒,正端坐在高椅上,面无表情。婢女们如穿花彩蝶般、次第绕案而行,将碗碟、菜食、酒浆、茶汤等纷纷端上。待酒菜齐备,婢女们便静静站好,依尊卑长幼,将菜品、羹汤分出一些,盛放在每人身前。
崔曒微不可察地、瞥了眼坐在下首的崔琬,双颊粉润、笑意犹存、一副喜不自胜的情态,淡淡道:“用膳。”
围坐案边的众妻妾、子女,才捧起碗筷,无声地咀嚼起来。
酒注玉杯、菜过五味,不到一炷香,崔曒已放下碗筷:“你们继续。琬儿!到我书房里来。”
案边众人皆停下手中动作、目送崔曒离去,又看着崔琬慌忙起身,莲步轻踏、跟了过去。才重新低下头,继续享用丰盛的午膳。
书房阔大,两壁书架上摆满了经函、卷帙。北面轩窗洞开,露出院中的池亭假山,红香翠色掩映,一幅雅致春景。
崔曒在方榻旁的一张圈椅上坐下,端起婢女刚送来的茶盏,轻轻抿过一口、眉间微皱,抬起头来:“琬儿,听说府上来了一位少侠、叫做杨朝夕,可有此事?”
崔琬心里一突,有种被撞破私情的感觉。双手隔着罗袖、绞在一起,心绪翻腾复杂,一时竟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