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是、是教中兄弟!”
炼药使闻言,率先将手中钉耙收好。其余传教使则纷纷将骨鞭、铜叉、狼牙杵等兵器垂下,心中绷紧的弦顿时松了下来。
只是,几人依旧横在官道中央,想要问问这狂奔而来的教徒,究竟要去干嘛。
来人却是杨朝夕。
他从香鹿寨出来后,一路向西、片刻不停地奔行。一路上,却又在洛水中瞧见许多随波逐流的尸首——有祆教中人、亦有江湖游侠,无不触目惊心。
看来,双方已然经历了几轮交手。而自己想凭一己之力,叫双方止住杀戮、少结仇怨,实在是异想天开的想法……
可是,承虚子韩奉樵师傅曾言:人力虽有时而穷,但生而为人,有一分热、便须发一分光。即便是萤烛之光,不能与日月争辉,也该在黑夜里撑起一小块光亮来。好叫更多的人明白,原来、世道并非是无可救药,毕竟、世间尚有方正勇决之人。
一念至此,心中的无力和沮丧之感,顿时淡去了许多。脚下也越发急切,想要尽快赶去那杀戮之地。自己有多大气力、便使多大力,能减少一分杀戮、便减一分杀戮。如此,方可心中无憾矣。
过了灵山坳垭口,山势渐趋开阔,行不多久,便远远瞧见、前方似有几人拦在了官道上。只看衣着装束,便知是祆教中人,且均是教中头目。
待奔至近前,不得不收住脚步。杨朝夕这才发现,拦路之人、竟是前几日在通远渠围攻他的传教使,眼神顿时阴晴不定起来。
好在传教使只有五人,即便当场将他认出、也没什么可惧怕。凭这些传教使的身手,他以一敌五、必能完胜。即便是旗鼓相当,他想要退走、却也无人能拦得住。
炼药使几人,已折回到锻金使附近。待杨朝夕止步、向几人逐一行了圣火礼,炼药使才发问道:“不知小兄弟从何处赶来?又要去往哪里?”
杨朝夕按住心中不快、急切道:“各位传教使大人,卑下从香鹿寨赶来。方才有各路游侠、行营兵募、两寺武僧、元氏‘木兰卫’……一齐往上游去了,欲对我教不利。卑下与玄土护法大人欲往驰援,奈何护法大人身上有伤、脚力不快,路上耽搁许久,终究没能追上。这才奉护法大人之令,抛下他、先行赶往。”
“驰援?只有你们两人吗?”炼药使奇道,“你说的那些人,却是自山谷穿过不久,早知这般、便该将他们拦在此地。现下我等恰要赶往西边增援,便一道同行吧!”
“这……卑下有令在身、还须先行一步。各位传教使大人,稍待再会!”
杨朝夕略一迟疑,便不再理会几人,飞身往官道旁的水草上一踏,便轻飘飘绕开了他们,自顾自奔得远了。
“这个小子……轻功了得啊!没啥好说的,追!”炼药使苦笑一声,拔步跟上。对那教徒言外之意,自是心知肚明:
你们虽是传教使、轻功却不如我,如何同行?
五人带着一点点的挫败感,继续往西边狂奔。
两岸山形迎头飞退,道旁草树化为翠影。
杨朝夕一路飞驰,很快又看到两袭青色莲蓬衣、也在前方疾行。速度比之寻常武者、自是快了几倍不止,但与自己这“一苇渡江”的轻身功法相较、却又弱了几分。
杨朝夕见无法绕开,只好硬着头皮、奔了上去,拢手作焰道:“卑下拜见两位护法大人!”
神火护法脚下不停,哈哈一笑:“方才我正与赤水护法打赌,你敢不敢上来与我二人见礼。看来是本护法赢啦!小兄弟好俊的轻功,却不知是谁人所授?”
杨朝夕抱拳道:“俺有回在山里打猎时,被一只孤狼追了七八里。眼见小命不保,却被一个野和尚救下,后来便传了俺这门逃命的法子。叫护法大人见笑啦!”
赤水护法对他这套说法、自然不信,却也没有戳破,只是开口笑道:“不知小兄弟姓名?难道也见了那‘冲霄狼烟’、要赶去西面增援?”
杨朝夕继续行礼道:“俺叫贺九郎!奉玄土护法洛大人之令,先赶去前面探探情况……卑下武艺低微,只好见机行事,能救一个、便救一个。”
“好!小兄弟赤诚之心,便与我二人同往罢!一会看谁斩敌最多!哈哈哈!”神火护法一声长啸、下盘化为青影。待笑声起来时,身形早奔到五六丈外,竟是想以轻功一较高下。
赤水护法自然不肯相让,双足分为四足、四足又分为八足……却是一套叫做“百足神通”的轻身功法,颇有几分玄妙。
杨朝夕看得心旷神怡,竟忘了加速追赶。转眼间,已被两人远远甩在了后面。
这等竞逐之戏,最合少年脾胃。神火、赤水两位护法一番有意无意的撩拨,登时激起了杨朝夕的好胜之心。
杨朝夕再不迟疑,大叫一声“等等我”!身形再度化为残影,迅速消隐在蜿蜒官道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