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陌刀兵闻言,纷纷靠拢过来,数柄陌刀递上,顿时令赤水护法陷入苦战当中……
洛水岸边,两艘无人理会的泷船上,依旧伏着横七竖八的尸体,有祆教教徒,亦有英武军士卒。
其中一个教徒尸身,似乎微微动了一下。
这教徒仅腋下夹了支羽箭,套着绛红莲蓬衣的脑袋、缓缓探出船沿。一双鹰眸穿过几丛苇杆,眺望着岸上的情况。虽目力极好,却也只能瞧个大概:
眼下祆教众人虽被围困,战力倒也不俗。反观那些在香鹿寨渡头边、打过照面的群侠,看似分左、中、右三路围杀,其实却没捞得多少便宜……只是这刀光剑影、惨呼不绝的杀戮场,照例令他心头涌起不忍和愤慨。
这教徒自然是杨朝夕。
他随神火、赤水两位护法一路赶来。三人远远瞧见乌泱泱的群侠时,便果断没入苇丛中、悄悄绕开这些人,尔后伏在满是血污的泷船上。
岸上动静,三人俱是听得清清楚楚。待那肖统领调兵遣将、欲围杀教中兄弟,两位护法便再也按捺不住,扔下一句“莫出来”,便纵身跃起、冲入了垓心。
正要腹诽两人几句,便又见一青四蓝五道身影、从眼前飞快窜过,手中兵刃各异,俱是前来驰援的教中头目。仔细一看,却不是路上遇到的那几个传教使。
自己本想跳出去伸以援手,然而心里、对那些曾围攻他的传教使,却委实提不起半分同情来。
于是一面隔岸观火、一面暗暗自责,心里矛盾到无以复加……
阵团北面,山为屏障,阻住了突围的可能。
曜日护法手执金乌双匕,一眼便瞧出,自北面包抄而来的群侠中、有个老僧慈眉善目,乃是难得一见的高手。不禁兴奋地摩挲着手中双匕,飞身向那老僧奔去。
老僧手拄九环锡杖,面目慈和,不带半分杀气,正是灵真禅师。他见曜日护法兴冲冲向他而来,便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施主堕身邪魔外道,于人于己、皆是罪过。若肯放下屠刀,自忏自赎,贫僧必亲自为你超度……”
曜日护法一愣,旋即哈哈大笑:“禅师说得有理!只是要本护法放下兵刃、引颈就戮,还须打过再说!”
话未说完,金乌双匕已然飞至!“咻咻”破空之声,令灵真禅师不禁眉头微皱。手中禅杖挥起,锡环一阵叮呤作响,顿时将金乌双匕格开:“出手便是暗器,确非君子所为。”
那双匕被抛飞后,竟又各自打着旋儿、重新飞回曜日护法手中。他将双匕在指掌间、抖出几道刀花,笑吟吟道:“禅师指摘的是!本护法近来恰学了一套新刀法,还请禅师指教!”
说罢,便将双匕一云,豹眼中闪出异样星彩,接着双足一蹬,身形已疾扑而上。手中双匕早已挥起一片明光,叫人目眩神惊,“叮叮咚咚”刺在禅杖之上,一时间火星四溅。
阵团西面,秦炎啸已收拢完残兵,与陕州赶来的一支神策军会师,此时正向阵团这边望来。猛然看到金乌双匕的招式,忍不住失声道:“星月交辉!这妖人果然会‘斩夜刀法’!”
秦炎啸不知道的是,曜日护法这手“斩夜刀法”,却是方才与他交手之时,连看带记、当场学会的。足可见曜日护法在习武一途,有着过目不忘的惊人禀赋。
灵真禅师从容不迫,一柄禅杖挥舞起来、密不透风,竟无半点老态龙钟之感。然而透过禅杖传来的力道,却也令他有些钦佩:这祆教之所以能蓬勃而起,确也不乏惊才绝艳之辈。
曜日护法一招打完,自然不够尽兴。倏地纵身跃起丈余,自上而下、双匕齐齐刺出,直取灵真禅师囟会、百会两穴。然而金乌双匕、却无半分光亮闪出,正是“斩夜刀法”中的一招“月落星沉”。
灵真禅师祭起禅杖锡环,一摇一冲,才将双匕卡住。正欲缴下这对兵刃,却听“铮!铮!”两声,锡环已被金乌双匕削开两道豁口、脱离出去。不由颔首:“削铁如泥!实乃至宝。”
曜日护法洋洋得意:“禅师倒也识货!若今日能赢本护法,这‘金乌双匕’便赠你如何?哈哈!”
灵真禅师笑而不语,禅杖却已翻转拍下。锡环“叮呤”之声、宛如梵响,带着赫赫风势,向曜日护法当头压来!
曜日护法心中大惊,方才得意忘形之下,警戒之心有所松懈,竟被这老和尚抓住机会、猝然发难。待要闪避,已然不及,只好扎稳下盘、鼓足气息,双匕交叉,向上托去!
“锵啷——!”禅杖重重拍下。
顷刻间,杖头锡环与金乌双匕、牢牢嵌在了一起。
自禅杖上发出的可怖巨力,透过双匕、导入周身,随即无影无踪,竟被肉身生生抗住。曜日护法只是身形微微一颤,双眸已从惊骇恢复淡然。
灵真禅师双眉一耸、收起九环锡杖,目光灼灼道:“施主接我这记‘当头杖喝’,用的可是……少林‘铁衫功’?”
曜日护法抱拳笑道:“学过一鳞半爪,叫禅师见笑了。可惜本护法这‘斩夜刀法’还未学全,不然定与禅师打个痛快!”
灵真禅师却将九环锡杖一顿,那杖柄登时入地三尺、牢牢立了起来:“我观施主并非奸佞嗜杀之人。只是刀兵无眼,接下来、只拼拳脚如何?”
“便依禅师所言。”曜日护法展颜一笑。接着双臂微抬,那金乌双匕便如两只灵鼠、立时钻回袍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