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肖湛回过神来,已觉后心破风声起。那柄沾满血污的横刀,夹着风势、向着他脖颈砍下,眼见便是身首异处的下场!
“啊!”女子的尖叫声,令杨朝夕横刀微微一滞,才下定决心、继续砍下。
只听“当”的一声巨响,横刀斩中两尺余长的槊头,刺耳的嗡鸣声、震得肖湛一阵头晕。好在他应变神速,听到有人为自己挡下这刀,忙身形一矮、就势便是一记前滚翻,才从刀下逃了出来。
掉头一看,黎妙兰却已奋起长槊、与杨朝夕斗在了一起。
长槊轮转,刃泛乌光,在杨朝夕身前吞吐锋芒,犹如一条慑人的毒蛇。红信霍霍,在他周身要害寻觅着可乘之机;獠牙森森,总能在无比刁钻的角度噬咬下来。
一柄长槊,在她柔软的手臂和腰肢间攀援奔突,全没有长兵的笨重、迟滞之感。不但肖湛看得心旷神怡,便是被长槊锋芒笼罩的杨朝夕、也不由生出几分钦佩来:
以往所见女子,无论舞刀弄剑、抖枪挥棍,皆是些相对轻巧的兵刃。毕竟女子气力比之男子,先天便有几分不足。然而今日,陡然见这么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子,竟将颇为沉重的长槊、挥出了雷霆万钧之势!猝然交手之际,一度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连闪带躲,既惊且佩,恨不能肋生双翅、夺路而逃。
肖湛只对这元氏“木兰卫”略有耳闻,自然不知黎妙兰底细深浅。见她甫一出手,就将杨朝夕稳稳压制、几无还手之力。便认为她武艺精湛、足以料理这狂妄之徒,索性抱剑而立,翘首旁观起来。
黎妙兰也仿佛越打越顺手,长槊几下挥劈,将杨朝夕打得拖刀鼠窜,很快便将他赶到了洛水边,一如刚才的玄土护法。
木兰卫、不良卫无不怡然自得,观赏着此间战况。开始还交头接耳地议论几句,到得后来、眼中都透出浓浓的不屑,便连品评的心思都省却了。
眼见杨朝夕无路可逃,就要命丧当场。黎妙兰心头一阵得意:
这小子不过如此嘛!为何肖统领、秦将军却在他手中接连失利?原来自己果然是练武奇才,如今身手,竟已盖过不良卫、英武军的翘楚!难怪家主元宽会力排众议,将自己拔擢为木兰卫校尉……家主真是慧眼识人啊!
便在此时,画风陡转。
黎妙兰不欲取杨朝夕性命,又是一槊拍下,想将他打晕、再交给肖统领发落。恍惚间,却猛觉长槊一沉!
定睛一看,那小子竟已飞身而起,双足连踏,踩着槊头槊杆,顷刻欺至身前。横刀所向,无遮无拦,竟是当头斩下!
“啊!啊——”又是几声女子的尖叫。却是旁观的木兰女卫们、忍不住惊呼起来。仿佛唯有如此,才能将这份无能为力的恐惧、宣泄一空。
杨朝夕眉头微皱,心里一声叹息:吾师曾嘱,不打女子。看来今日破戒,实非幸事……罢了,罢了!小惩大诫一番即可。
一念及此,手中横刀便让开几寸,擦着黎妙兰头皮、一带而过。
“嗤!”
青丝纷然,钗篦坠落。散开在眼帘上,惊得女子双眸紧闭、浑身战栗,险些当即软倒下去。
黎妙兰惊魂未定,忽觉双掌一痛!不知何处而来的一股巨力,猝发既至、难以抗衡!竟将那长槊打得“当啷”落地,心中更凉了半截。
犹豫中睁开眼来,只见一抹冰凉的血刃、架在了自己脖颈上。那方才还狼狈万般的少年,正笑吟吟看着自己……不止是自己,还有她身后、许多双难以置信的眼睛。
“放开兰姊!”
“妖人!尔敢?!”
“衅我元氏,虽强必诛!”
“……”
各种要挟恐吓之声,纷至沓来,听得杨朝夕一阵反胃。
“少侠!莫要冲动!一切好商量、一切好商量……”却见肖湛丢开流霜剑,向前几步、抱拳和气道。心中却懊恼不已:自己一时大意,竟不曾看出这小子在扮猪吃虎!
“哦?”杨朝夕剑眉微挑,对这肯识时务之人、还是颇为欣赏。
“少侠有何计较,还望明言。这位女侠乃是元府中人,若有损伤,便是肖某人、回去也不好交代……”肖湛搓搓手,一脸的和颜悦色。
一旁的木兰卫众人,皆是闭口不言、怒目而视。仿佛这祆教妖人、胆敢动校尉一根指头,他们便会蜂拥而上,将他戳成筛子。
杨朝夕略略抬眸,一字一顿道:“两卫之人,退出此地,我便留她一命!”
肖湛正待答话,却听身后一道冷笑:“妖人好大口气!我等既为斩妖而来,岂能受你挟制!”
杨朝夕眼中寒意陡盛。
肖湛等人亦纷纷循声望去,只见一队肩挎长弓、身背箭囊、腰悬障刀的人马,自东面斜穿进来。脸上身上,俱是风干的血渍。
当先一人冷笑几声,却向肖湛肃然拱手:“山翎卫崔九,携众兄弟驰援而来。请肖统领勿听妖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