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鸣沙哑,人响微喧。
杨朝夕、柳晓暮一行五人叩开铜绿门环,穿过丑陋的乌头门,迎头便见老丐龙在田与几个掌舵立在正堂前,满脸堆笑,拱手相迎。
院舍破败之景,自不必赘言,五人皆很好地掩饰住了脸上的尴尬。祆教圣姑柳晓暮带着圣女小蛮、盈盈福了一礼,道:“谢过龙帮主庇护之情!”说着,又向龙在田介绍道,“这小道姑与小沙弥,便是鄙教天极护法的一双儿女,还望龙帮主收留。”
龙在田满脸堆笑,忙摆手道:“圣姑客气!覃姑娘面慈心善,老乞儿早便相熟,上回请医问药、救治帮众,还多劳她相助。不料竟是覃大善人家千金。如今善人府中有难处,自当义不容辞、护他儿女周全。”
覃清也是百感交集:上次来时、自己还是富家小姐,雇请神医,挥金如土,好不阔气!今日来此、却如丧家之犬,自顾尚且不暇,更莫提寻回爹爹、救出家人了。一念及此,忍不住又是眼眶微红:“月希子谢龙前辈护佑。”
覃明却是目光澄明,双手合十道:“智远谢龙施主容留。”
龙在田连连点头,又看向柳晓暮道:“不知贵教百合卫何时过来?老乞儿好派帮众前去接应。”
柳晓暮拱手笑道:“百合卫俱是胡姬,一道入城、太过显眼。我已令她们先改换了装束,随后散至各门、陆续入城。方才一路行来,小蛮已寻了墙角树干、在沿途留下教中暗记,可引导她们来此汇合。此是先斩后奏,还望龙帮主海涵!”
龙在田不以为意、洒然一笑:“哈哈!圣姑缜密,老乞儿佩服之至。我乞儿帮虽房舍粗陋、器物寒酸,却不敢怠慢贵客。已令齐掌钵收拾出几间客房,诸位还是先安顿下来再说。”
说话间,龙在田已引着五人、绕过堂屋,穿过菜畦,来到二进院落西面的一排房舍前。
启门而观,只旧木窗棂、门栅上的蛛丝与灰土,刚被清理一空,糊上了一层发黄的粗纱。房中桌案、条凳、苇席、木榻虽皆陈旧,却都擦得一尘不染。夯土地面上,还洇着一大团一大团的湿斑,到处散发着酢浆的淡淡酸味。
最神奇的是,一道不知何处搬来的竹木屏风、黑黢黢地立在房中,将客房隔成了外堂与卧房。龙在田视作珍宝的那套茶器、早已洗涮干净,此刻正静静罗列在外堂桌案上。
如此布置,便是龙在田也颇觉意外,不是用眼角余光瞥一眼那套茶具、眼中尽是留恋与不舍。再看向齐掌钵时,竟微透出几分责备之意,转眼又笑道:“此间便是圣姑休歇之所。锦被铺盖等物、已差人去借了,掌灯前必可取来。另有几间客房地方略小,只有木榻、苇席,可供诸位调用。”
杨朝夕看在眼里,知道这龙在田已是倾尽所能。
新糊的粗纱、洒开的酢浆、忍痛割爱的茶器……若是平时,早够他心疼数日。今日却不知何故,竟要打肿脸充胖子、延请柳晓暮等人来此暂住。若说是为了赢那个赌约,使出苦肉计、好叫柳晓暮心软服输,却又未免牵强;若说是同情祆教遭遇,不满太微宫行径,才豁然出手、想要赚个“义薄云天”的威名,更是无稽之谈。
一时间,却也想不明白这老丐究竟打的什么算盘。杨朝夕只得笑着捧场道:“广厦万间、睡卧不过三尺,小道有一席一榻足矣!只是男女有别,不知智远小师傅、可愿与我同住?”
覃明正要应下,却见阿姊覃清一把拽过他、向杨朝夕欠身道:“杨师兄,我姊弟二人皆是修行之人,可不拘泥世俗男女之防。况胞弟年幼,且久未归家,正要同席而卧、抵足长谈,请师兄见谅!”
说罢,匆匆行了一礼,便拽了覃明、另入了一间客房。
柳晓暮似笑非笑望了杨朝夕一眼,似乎在调侃他:怎么样,热脸贴上冷屁股了吧?人家姊弟两个一母同胞,自然从小便同吃同睡。你一个外人,分什么男女有别、装什么高风亮节?
杨朝夕憋闷地将脸转向一边,却听柳晓暮对龙在田笑道:“龙帮主费心!此间客房甚好,我便与小蛮在此处住下。待百合卫陆续赶来,也尽量叫她们睡在外堂,若实在拥挤、再有一两间足矣!这里有点银钱,权作我等叨扰耗费之用。”
柳晓暮说着,却又掏出那只小巧的乾坤袋。旋即玉手探囊,竟掏出两枚十两的大银铤,塞入到齐掌钵手中。
龙在田目瞪口呆:“这……这便是神器‘乾坤袋’吗?老乞儿蹉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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