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浓重,很快化作一个脸缠绑带、腰背微躬、身量不过五尺的老叟。
老叟愁眉苦脸、强颜欢笑道:“鼠族董临仓,拜、拜见杨少侠……一日不见、如三秋兮……嘶——!啊唷!”
杨朝夕瞧着他连颠带跛的模样,不禁哑然失笑:“董仙人,一日不见、刮目相看……呵呵!你这是从哪惹来一身伤,怎地这般惨状?”
董临仓似方才说话扯动了头上创口,直嘶嘘了半晌,才捂头忍痛道:“回禀少侠……董某人不敢欺瞒!是董某昨日犯浑、多收了少侠许多银钱,被柳姑姑知晓了,才赐了一通好打……啊唷!若不是董某人心思活泛、早早跪地求饶,只怕现下早被姑姑剥皮去瓤、炮制成腊鼠干啦!”
杨朝夕顿时哭笑不得:“柳姑姑也忒霸道了些!小道愿给、董仙人肯收,本是两厢情愿之事,又触了她哪片逆鳞了?”
“嘘——!”
董临仓急忙做出个噤声手势,环顾了一下四周,才哭丧脸道,
“杨少侠慎言!柳姑姑神通广大、耳目众多,本就不止我鼠族一脉听她号令,莫再被她听到……怪只怪董某人贪心不足,既受过柳姑姑金银财帛、便不该再向少侠讨要好处。柳姑姑便是气董某人两头收钱,才略施惩戒。董某人从此长个记性,却也不算白挨这顿打……”
杨朝夕心下恍然,当即忍着笑意,便要述说这回相召的缘由。
却见董临仓战战兢兢、自怀里一通摸索,很快便捧出一堆黄白之物、“叮呤咚噹”堆在木案上,拱手讪笑道:“杨少侠,喏!昨日收你的银钱,现下如数奉还,还望少侠多在柳姑姑那美言几句,叫董某人往后少受皮肉之苦!感激不尽、感激不尽!若无他事,董某人便先退下啦!”
杨朝夕望着木案上堆如小山丘似的金银细软,心中一阵错愕。忽听得董临仓转头要走,忙口不择言道:“慢着!”
董临仓本已转过身去,便要灰溜溜退走。此时闻言,身子一僵,徐徐扭过头来、笑得比哭还难看些:“怎的……数目不对么?杨少侠……董某人指天为誓,全都在这里了啊!若有半点贪墨,便叫天打五雷轰……”
杨朝夕连连摆手道:“董仙人莫要误会!仙人所绘那道帛书,着实帮了小道大忙!且昨夜我等已然推知,掳走崔六小姐的、当是‘燕山圣君’麾下兕妖。今日晌午,小道又听一位道友说起,那兕妖虽目力不佳、又生性胆小怕事,但耳力与嗅觉却十分厉害。
如今虽已寻到那兕妖藏身之所,却惟恐????????????????打草惊蛇、逼出那兕妖凶性来,反而对崔六小姐不利……是以思来想去,还须请董仙人鼠族相助,将一样奇药送到那洞穴之中,将那兕妖毒翻。如此,我等才好入那洞穴、便宜行事……”
董临仓听得鼠目连眨,面上忧色终于散去、转为浓浓笑意,更夹着几分自得之态:“原来如此!难怪杨少侠单召董某一人前来,却是怕鼠多嘴杂、走漏了消息……此事好说,交予董某人便是!只是不知少侠预备何时行动?那奇药现在何处?又当如何施放?”
杨朝夕见董仙人答应这般爽快,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忙又将那堆金银细软向前推了推:“此番却是有些风险,若被那兕妖察觉,只怕要折损不少鼠兄鼠弟……董仙人还是将这些黄白之物收了,小道才好安心。”
“不必!大可不必!”
董临仓唬得一蹦三尺高,说什么也不肯再碰这堆金银细软。原本喜笑颜开的脸上,登时又堆满愁云惨雾,“若还叫柳姑姑知晓,只怕小命难保!董某人亦是历经数个寒暑,才修得这身道行,若就此身死道消、如何肯甘心?”
杨朝夕无法,只得背过身去、略一鼓捣,登时从袖中抱出那只盛满毒药的刳木酒榼来,小心翼翼摆在案上:
“此药药性独特,拔塞便可挥发,且无色无味、最难察觉。只须送入那洞穴内,不消几息工夫,药力便可奏效。董仙人务必叮嘱行事的兄弟,莫要好奇心起、乱拔木塞,免得还没伤到妖物、便先将自己毒翻。至于放药时机,今夜子时前后,小道定以铎铃为号、告知董仙人。”
董临仓亦是小心捧过酒榼,轻轻笼进袖中,长揖再拜道:“杨少侠尽管放心!若这点小事也办不好,便教柳姑姑将董某鼠头割下、给少侠当蹴鞠踢!嘿嘿嘿!”
猥笑声里,董临仓五尺短躯重又化作灰烟、遁入石缝当中,再也无迹可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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