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草
“就是汝派人暗中追查此事?”
“正是!”
秦始皇目光透着些许冷意,而后长舒口气。
“此事与汝无关,无需插手。”
他这就差直接告诉赵高真相了。这也就是赵高,换个人来怕是当场连灰都能扬咯!
秦始皇极其护短,特别喜欢偏袒宗室子弟。赵高虽说只是旁支中的旁支,但也算有些关系。上次犯下死罪,秦始皇都念在他有用令他官复原职。换个人,怕是当场就要秉公办理。
这就是秦国,这就是秦始皇。
所谓的秦法,是他一人的法。
他不想执行,满朝廷臣劝阻都没用。
对秦始皇来说,赵高算是平衡朝堂的枚棋子。王氏蒙氏冯氏和李氏四家独大,秦始皇便有意扶持秦国公室子弟。比方说赵亥爵至伦侯,担任九卿宗正。赵高官至中车府令,专门为皇帝驭。伦侯公孙成乃是昭王时期的老臣,算是秦始皇爷爷辈的人。
赵高的目的,秦始皇自然知晓。无非就是嫉恨卓草,所以想着将其扳倒。不论如何,他的做法是没问题的,如果卓草真是逆贼他出面告奸属实正常。
只不过,卓草是逆贼吗?!
这事秦始皇能不知道?
昔日眼看着身份暴露,卓草知晓其翁为六国反贼头目,卓草选择的是要去告官。当时可不是在说笑,大义灭亲这事他真干的出来。倒不是因为别的,纯粹是他不希望因为他爹一人连累整个宗族!
另外,他和他爹也没什么感情。
就这样的人,会谋反?
hetui!
秦始皇已算给赵高机会。
只要他现在知难而退,倒也不会深究。
只是,赵高这次显然会错意了,他还以为秦始皇是要袒护卓草。按理说卓草是犯下禁忌,除其宦籍,夷三族俱五刑那都是常规操作。难不成,秦始皇真的能为卓草而让步?
不成!
他好不容易有次机会,怎能放弃?
“禀上!那卓草罪大恶极,食秦禄却为国贼,当夷三族俱五刑!吾这还有其罪证,陛下看过后自会明白。”
“罪证?呈上来!”
秦始皇目露凶光。
你有个毛的罪证!
既然不识抬举,那朕便满足你!
秦始皇此刻也是动了震怒,这些年来赵高是越发的恃宠而骄。就如赵成的事,他已是法外开恩,没有深究。否则的话,赵高还能在这朝堂上与他说话?
他这些年暗自酿酒私售,他都知晓也未怪罪。这事诸多朝公都干过,只要别太过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可他终究只是个车夫,就算是中车府令那也只是给他驭马驾车的车夫!区区个车夫,也敢在这放肆?
烧的差不多的竹简和文书悉数呈上。
“这是何物?”
“这是恶贼陈豨的验,上面字迹便出自卓草之手。臣对比过其诸多字迹,确认无误。这是其所敬献文书,就是他所写的!”
秦始皇眉头微蹙,仔细扫了两眼。
这就不是卓草的字迹!
这瓜怂的字能有这么好看?
分明就是他偷懒,让蒙毅写的文书!
至于验同样也是蒙毅帮忙写的!
“这就是所谓的证据?”
秦始皇猛地将竹简掰成两半,丢至赵高面前。他这态度已经很明了,就是让赵高知难而退赶紧滚蛋!
蒙毅站在旁边,略显无奈。
赵高平时极能隐忍,这还不懂?
看到验传他心里已大概明了。
想来是张良回去的时候,在路上顺手将陈豨的验传烧了,免得给他们带来麻烦。没成想发现有人跟踪,仓促之下他便直接离去,以为都已经烧完了。
没成想,让赵高的人捡走了!
……
赵高抬起头来,还是不死心。
“禀上,吾有探子亲眼看到他与六国反贼来往亲密。并且某日深夜,曾有人负伤闯入他的府上。此次袭杀太子冒顿之事,也必有其在暗中处理。陛下勿要忘记,此人与楚贼可是至交啊,还望陛下明鉴!”
半夜负伤?
扶苏嘴角抽了抽。
这说的好像就是他。
“探子?”
“正是!”
赵高脸色涨红,激动道:“臣还命人调查过,发现其翁更是踪迹诡异。其昔日在南郡,更是扬言要推翻秦国复辟六国,此事知晓者众多。还有,卓草昔日暗中屯粮酿酒更是妄图谋逆。臣还听说,他暗中操练奴仆,甚至还私藏甲盾弓弩!”
甲盾弓弩?
蒙毅一拍脑袋顿时回过神来。
他娘的,他把这茬给忙忘了。
不久前因为有六国余孽袭杀亭卒,卓草难过好几天。然后他就说要向上级申请,说是要给亭卒武装到牙齿。弓弩铍殳甲盾……全都安排起来。甲胄还得是铜制铠甲,皮制的防护性不好。钱财方面都是卓草自己掏的腰包,只要上书让喜批个条子就成。
那几日卓草也有事,就让蒙毅自由发挥写好后交给韩信就好。
结果……蒙毅给忘了!
“呵!”
他这摆明是在翻旧账,目的就是一次扳倒卓草!
秦始皇怒目而视,冷冷道:“汝准备的倒是很充分。”
“禀上!五大夫卓草乃犯谋逆之罪,秦法不容。若不将其正法,恐难服众矣!”
“放肆!”
“臣惶恐……”
秦始皇是彻底坐不住了,他三番两次给赵高机会。就是希望他知难而退,不要再提。现在倒好,赵高这家伙竟然还敢以秦法压他?
“你说其翁妄图谋逆?”
“对!”
“其翁已死于雪崩!”
“……”
赵高愣了下,有些没听明白。
死了?不可能!
他的探子都打探过,说是去年寒冬就回来了。
“汝说这字迹是出自他手?”
“对!”
“错!这些皆是出自蒙卿之手!汝是否要告蒙卿谋逆造反之罪?”
“蒙……蒙公的?”
“正是。”蒙毅略显无奈道:“中车府令难不成连老夫的字迹都认不出来?”
“……”
“你说深夜有负伤的反贼,在他府上?”
“是……是的……”
赵高此刻都有些兴许。
“那负伤的反贼,便是扶苏!”
赵高不可思议的看向扶苏,后者则是挥了挥负伤的左臂。
什么情况这是?!
“汝说他私藏甲盾弓弩?”
“是……是……”
“此事,朕已准许!”
“……”
“汝说其翁回咸阳后,踪迹诡异?”
赵高此刻已是匍匐跪地,瑟瑟发抖。他虽然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却也猜到此事绝不简单。
“朕,便是其翁!”
“汝是想调查朕的踪迹?!”
“臣……臣不敢!陛下息怒!”
“陛下息怒!”
……
赵高不住的磕头叩首。
他现在是真的怕了。
“丞相!”
“臣在!”
“诬告者,当如何?”
“诬告者当反坐!”
“好!”秦始皇转过头来,怒目而视,“朕今日便判汝谋逆造反之罪,以正秦法!如何?”
“陛下饶命!”
赵高急的眼睛都红了。
他哪里想到查反贼,查秦始皇头上去了?
自然,秦始皇也只是吓唬吓唬他罢了。真要杀他,当初他犯下死罪也不会饶他。此次赵高动机的确不纯,做法却并无不可。这事如果闹大了,反而会遭受非议。
堂堂皇帝,跑泾阳去忽悠个弱冠青年?
这传出去后,岂不是要遭天下耻笑?就那票儒生,怕是能把这事编撰成小说,在各个郡县说个一百遍!到时候,他始皇帝的脸往哪搁?
况且,他好不容易借助卓正这层身份,与逆贼张良交好。还指望着他今后挖出隐藏在暗处的反贼,如果这事穿帮了,那他的心血布局岂不是全糟蹋了?
“汝今日记住了,从今往后不得再探查卓草之事。只要让朕知晓汝派人至泾阳,朕必夷汝三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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