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唉”,叶方恋恋不舍地收回随心剑,放到背后,“你就是找抽。赶紧说吧,‘一个商’怎么回事?”
择优解释得不太清楚,一掠而过。据他所说,他在墨湖镇长大的时候,认识了两名毒医。他们热衷于制毒,大家成了好朋友,利用毒物调起鬼域众鬼的瘾头。“结果啊,我那两个朋友自己上了瘾,不再合作经营这场买卖,所以我就只好找‘一个商’了。”
“这种毒,可解?”白彬插了一句话。
毒不是解不得,而是择优的两个朋友深陷毒瘾的发作中,记不记得解法是其中一个问题。解法管不管用,是第二个问题。
择优说得已经非常委婉了,但是他眼中的幸灾乐祸毕露无疑。叶方抽了抽嘴,“你那两个朋友跑哪里去了?”
“落崖的一个小村。你们应该也听过他们的名讳”,择优贼笑,“齐家兄妹。”
有了下一步的头绪,叶方不再想多留在鬼都,揽过白彬转头就走。
忽地,择优神秘兮兮地喊了声:“要去快点去,兴许来得及见他们一面。”
叶方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而是自顾自地拉着白彬往城外走。舒云等在那里,搓着双手激动地呼喊:“怎么样了?首领没了?”
待他们解释了情况后,舒云黑着一张脸,“说斩草除根杀首领,现在反而去找什么齐家兄妹问解药,你们说话算不算数?”
“我的师门就剩我们三个弟子了,杀了择优太可惜了。”叶方耸肩,“反倒是你,择优跟你有什么仇?有空我带你揍他一顿啊。”
舒云低下头,“跟他没仇,但是他的鬼都下令抓我,我可不想年纪轻轻地就被抓,回不了老乡儿了。”
“吸血鬼,你是要回巫南遭人大蒜吗?”
舒云也不奇怪大名鼎鼎的遂鬼看破了自己的身份,叹声道:“我想巫南的烤鱼了。”
“多积德,然后回去”,白彬提议。
他这么一说,舒云就真的赖上他们了。跟齐家兄妹找解药这么好的机会积德,送到舒云的眼前,他怎么会放弃。“嗯,好,算我一个。”
“......”叶方被白彬的冲动逼得想喊天了。
无奈之下,去落崖小村的有他们三个。去到的时候,整个村庄流满了鲜血,地上布满往村外而逃的红色脚印。齐家兄妹不见踪影,村里只有堆积如山的心脏。
“叶哥,你杀人也这么恶心的吗?”舒云捂住鼻子,嫌弃地皱起眉头。
“你知道皮影戏吗?如果有谁招你惹你,你可以直接扒了他的皮,做成皮影。阿云,你给了我不少灵感,改天找你聊聊皮影戏啊。”
“老拿你那些皮影戏唬人,叶方你不无聊吗?”小村外站了一位老朋友。
叶方挑眉,“择优首领,你都抓我抓了好几年了,你不无聊吗?”
“一点也不,我还期待着看你入狱呢。遂鬼,都闹了这么些年了,我请你去鬼都大牢坐坐怎么就不好呢?”
叶方伸手拿起腰间的随心剑,根本不把择优放在眼里。不是自夸,遂鬼这座泰山能屹立不倒这么多年,就是因为难对付。
择优带的一群恶鬼,根本不能拿他怎么样。
至少,叶方是这么认为的。直到脑子一热,叶方才意识到情况不妙。多年前的一场架,害得他落了毛病,打架打得凶了就动不动发烧。择优料准了这件事,反倒是叶方忘了这致命的一点。
白彬最先发现叶方的不适,快步来到他的身侧抓住他,“怎么了?”
“头晕。”
有谁探了探他的额头,叶方已经晕得看不见是谁了,但是身边是白彬的气息,大概就是阿彬了。因此,叶方任由白彬把自己放到他的后背上。
“滚开。”叶方隐隐约约听到白彬喊这么一句,然后他就真的晕了过去。
醒来时,没有见到白彬踪影的叶方心里怔了一下,“阿彬?”
“他去城里抓药了”,舒云的声音传来。叶方往那边看过去,眼前一亮。“酒?”
舒云把酒壶递到叶方那里,“白鸽留给你的,他说已经热了,可以喝。”
叶方美滋滋地喝着他的酒,“阿彬这么会疼人,小时候是被疼着养大的吧。对了,择优那个混蛋呢?”
“嘿嘿”,舒云神秘兮兮地眯着眼睛,“叶哥我跟你说啊。白鸽的那双翅膀一亮,不管他说什么,择优那群恶鬼都吓得屁颠屁颠地溜了。”
叶方拿这件事笑了好几年。“哈哈,白头鬼的身份居然比遂鬼还唬。走吧,我们进城去找他。”
舒云抽嘴,“叶哥,你知道白鸽去哪里了吗?别这么急。”
叶方:“......”
他们在桃林、落崖城边缘的一片林子里,往桃林城走的路上看到了一个小姑娘坐在一只死去的恶鬼旁边,半响不眨眼,表情呆若木鸡。
舒云蹲过去,看着她问:“姑娘,你怎么了?”
混乐久久不回答,他们两个也没哄孩子的经验。叶方挠了挠头,递过去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的碗,“孟婆汤,丫头,给你。做不了人,就做鬼。谁负你,做鬼也不放过他。”
道别小姑娘后,他们来到桃林城。城内热闹非凡,他们夹在人群中寻找白彬犹如大海捞针。“好烦,人太多了。”
舒云四处张望,“叶哥,人这么多我们怎么去找白哥啊?”
“每个药铺都看一遍。”叶方挠头,心很烦。
左右前后,四面八方都有人拥过来,叶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拖着舒云逃到一棵树下避乱。前面有个表演台,许多人挤在下面热烈鼓掌。
“......”,叶方看过去后,一阵无语。舒云笑了几声,“白哥真忙,怎么被拉上台去弹琴了?”
坐在表演台上的白彬,双手抚琴,并没有注意到舒云的话。他眉眼柔和,笑容温暖,桃花正旺。
忽地,叶方瞟到眼角的一抹身影,她身姿修长,左手撑着黑伞。忽然,奸计涌上心头,叶方悄悄地溜进隔壁的一家衣坊。
出来的时候,面貌焕然一新。舒云看过去,吓了一大跳,“叶、叶哥?你女扮男装干啥?”
“等着,看戏”,叶方凑到花清雨的身旁,佯装可怜,梨花带雨地哭诉,“那臭阿彬,跑到台上给这么多女生弹琴,也不见他给我弹过,就知道惹烂桃花,什么时候顾及过我的感受。”
花清雨扭头,看到面色煞白煞白的叶方一脸委屈,皱着眉头问:“你的情郎?”
“就是,都名花有主了还招惹别人,我看着寒心。”
“姑娘,我帮你”,花清雨拍了一下叶方的肩膀,钻进人群。叶方计谋得逞,得意洋洋地回头,“有戏看了。”
舒云:“......”
表演台上,花清雨火气十足地冲到白彬的面前,嘴上说着什么,但是叶方离得远,听不清。这时,白彬抬头,往他们的方向看了过来。
叶方转头,捂着头,生怕被认出来。舒云见他如此,不禁抽嘴。“叶哥,你不用躲了,他们打起来了。”
果然,台上的两只恶鬼在开架,花清雨身手凛冽,白彬举手间不乏流露出浓浓的风度,惹得花清雨出手得更加犀利。台下的人欢呼,目不转睛地观看大戏。
许久不见白彬出手的叶方也是如此,看得他都忘了自己生着病,哆嗦一声继续看戏了。
白彬的脸上划过无奈,他后退一步,身后猛地现出了一对翅膀,膨大高昂,瞻望众人。花清雨僵在原地,双眼瞪得老大。
舒云扯了一下叶方的衣袖,“叶哥,你坑惨了那位姑娘。”
得到舒云的提醒,叶方反应过来,趁事情没闹大,朝着台上大喝一声:“阿彬,误会,别打了。”
花清雨扭过头来,结巴地说:“误、误会?”
“开了个玩笑,别介意”,叶方擦了一把脸上的胭脂,不好意思地说。
“......”花清雨转头就走,脸黑得可以滴出墨汁来。
“阿方,别愣着,去喝药。”白彬收起翅膀,一步一步走到树下。他没有计较叶方的小算计,扶着叶方去叶百楼。
舒云跟在旁边,“我们这是去哪里啊?”
“叶老板的酒楼。”
叶百楼的产业遍布天下,其老板更是名声显赫,在短短的时间内名扬商界。传闻,叶老板丑陋无比,暴躁不堪,也不知道是谁这么敢抹黑叶方,舒云想想就汗颜。“叶百楼啊。”
在人海中,他们远远的就看到了酒旆。这么一看,舒云忍不住扶额。叶百楼改名叶柏楼,太符合叶方的性格了,做什么都是以心情为主,活得自在如意。
他们刚在酒楼坐下,凳子都没坐热,白彬就离开煎药去了。叶方闲得没事,抓着舒云问东问西。“阿云,有心仪的恶鬼没啊?”
舒云还没回答,就被店小二给解救了。小二一脸为难地进了包厢,恭敬地弯腰,“叶老板,外面有人找你,自称花艳鬼。”
“噢?花艳鬼?”
小二小心翼翼地出声:“叶老板,你看这......”
“我去一趟。”
舒云站了起来,“叶哥,我扶你过去。”
叶方猛地跳起来,“谁要扶了,我看起来很弱吗?”
煞白煞白的脸,无精打采的眼眸,舒云诚实地点头,“对啊。”
叶方甩袖走人,在舒云的憋笑下离开。叶柏楼外站着一只恶鬼,从身型来看,不像之前的花艳鬼。叶方暗叫不好,头开始剧烈地疼起来。花艳鬼居然设计,耍他堂堂的遂鬼。
本想在前面站着的恶鬼没发现他之前走开,奈何择优的手下见他出来,立马围住他。
择优转身,嘲讽地笑,“叶方,好久不见啊。”
叶方真心觉得无趣,“择优,你无不无聊!”
择优摇头,“都说过了,不无聊。”
病弱的叶方第一次感觉到窘迫,连剑都拿不稳,被择优生生地带走。
叶方万万没想到,他在鬼都地牢待了不到一天,白彬、舒云也进来了。
白彬第一次没了温和的笑容,冷着一张脸递去一碗药,“喝。”
“嘿嘿,好”,叶方讪讪地接过来,仰头喝了个精光。他还特意举起碗,让白彬看见药汤一滴不剩。“你们怎么来了?”
白彬的意思是,他们迟早会被抓,怕他们在牢里无聊,过来当个伴了。这么欠揍的话,叶方居然不觉得欠揍。“阿彬,谢了。”
只有舒云满腹疑问,“白鸽直接带我们大闯地牢不行吗?这个地方环境又不好——”
刚好,隔壁传来撕心裂肺的鬼哭狼嚎。他们的牢房外,有几只鬼恶拖着两具尸体,看样子是中毒七窍流血而亡,好不瘆人。
“......还没有落崖小村好呢”,舒云半天才结束之前的话。
“送天下几年太平,也算积德。”白彬闭上眼睛说。叶方懂他,眼不见为净嘛。
“......”舒云低声嘟喃,“你们是没注意看大门那里的大字,我们的罪行写得老大了,头像也贼夸张。”
叶方轻咳一声,择优是真的无聊,他见怪不怪了。
在牢里眨眨眼,聊聊天,时间过得飞快。有一年,叶方收到了常乐鬼的消息。从他那里得知,孟婆出了事,常乐鬼又走不开,只好拜托叶方去看一眼。
守着鬼都大牢的势力不弱,白彬协助舒云越狱。出去之后,舒云领着一群尸鬼大闹鬼都,太平了许久的鬼都重现风雨。
这是鬼域传的吸血鬼事迹,但是除了他们三个之外,无人知晓舒云这么做是为了替叶方打掩护。如果没有舒云给择优出乱子,叶方也无法大大方方地去找他的师妹。
孟婆正是豆蔻年华,偶遇良人,为了跟他共度余生,她执意离开师门,来到鬼都。叶方得知这件事后,骂了常乐鬼八百遍。
师妹嫁到鬼都都瞒着叶方,算什么兄弟呢。
叶方在郁闷中寻找孟婆,正如常乐鬼所说,孟婆生了怪病。她躺在一间院子里的秋千上,一动不动。要不是叶方的医术高明,都要以为她升天了。不过,孟婆具体怎么样,叶方还真的说不上来。
她就像......灵魂游离,剩下一具空壳。
叶方叹了不少气,抱起孟婆放置在屋内的床上。他确定孟婆无事后才悄无声息地回到地牢。回去的时候,他在下地牢的路上顺了一只精心挑选的蝙蝠,准备送给舒云玩玩。
舒云见到蝙蝠很开心,给它取名自己喜欢的烤鱼。看到他的笑容后,叶方在外面听到关于舒云的恶言后的郁闷扫空了一些。
牢里的生活一日复一日。叶方不再耍剑,睡眠差了。自从被花艳鬼坑了后,整个人疑神疑鬼的,半夜一定会溜进白彬的牢房待一宿安抚自己受伤的心灵,第二天出来,黑眼圈都有了。
白彬入狱后不再睡觉,每到夜晚都会弹琴给他们听。叶方喜欢碰白彬的古琴,这么个东西,白彬天天背在身后。
弹琴,听琴,逗烤鱼。地牢的十年时间终于过去了。十年后,他们三个出来,世间都变样了。
择优的位子,听其他恶鬼说,早被别人夺了过去,新任首领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疯子。
叶方听说后没有太多的遗憾,反正师门还剩两个弟子,没有死绝呢。真正令叶方发怒的是舒云。
叶方不过去给孩子买了个早餐,回来后舒云却不见踪影。
白彬轻轻地笑着,“阿云想去巫南,知道你不会同意,所以先走一步了。”
叶方咬牙,“真巧,我有新戏了。”
白彬:“......”
“阿彬,我们也得走一趟了”,叶方拉着白彬走,内心无语。舒云一个人去巫南,被人认出来,好不容易太平的世界,不乱才怪。
叶白云呢,是世间挥之不去的噩梦。
***
叶方醒来后,屋内除了自己没有其他恶鬼。他起身下床,一路寻到走廊。
白彬坐在那里抚琴,白衣飘飘,披头散发。他的容貌还是地牢十年里叶方熟悉的样子。
好一个翩翩公子,叶方看得眼角弯弯。
一曲终,白彬才回身,抬眸看向叶方。他的左手边放了一碗药,叶方苦笑着坐过去。“阿彬,你要苦死我啊。”
白彬挑眉,“那你想如何?”
“给我吃一颗糖呗”,叶方露出两排牙齿,肚腹里又计谋着什么不可为人知的鬼心思。
“嗯。”
“真的?”叶方凑近了些,见白彬笑得诡异连忙举起双手,“好好好,我正经些,我喝药。”
“叶哥,你醒了?”舒云惊呼的声音传来,他一脸不可置信,气得叶方差点对着白彬喷了一碗药水。
“叶哥?”舒云把脸凑了过来,仔仔细细地看了他一遍。“嗯,脸红润了,没之前白了。”
“他们人呢?”
舒云呵呵一笑,退到一旁,他身后的场景立刻显露无疑。
花清雨冷着一张脸,死瞪着叶方,就差拿把刀上前砍他来诉说他们之间的渊源了。“你怎么出来了?”
叶方耸肩,“刑期满了,这不就告老还乡了。”
“呵。”
“啧啧,你们怎么惹上这只女鬼的?”,流卿幸灾乐祸地贼笑。“一个闯荡江湖、无所畏惧的遂鬼,一个在鬼域有着阎王爷一般的存在、徒手杀了一任首领的白头鬼。唉,不会是风流债吧?”叶方白了他一眼。
流卿继续说:“十年前被抓进地牢,感觉怎么样?意识到鬼都的威力没有?”
“我不是解释过吗?白鸽不是被抓,而是自愿去的。你怎么好奇心这么广?”舒云撇嘴。
“要吵一边去”,花清雨不耐烦地插嘴,“你让我把杜颖带过来做什么?”
从杜颖看到白彬,叶方有些明白过来。“杜颖,听闻杜老板的医术精湛,他不会恰好知道毒虫是怎么个回事吧?”
择优的嘴里吐不出象牙,叶方早该想到。他口中的合作伙伴,根本不是齐家兄妹,而是舒云听到的那首曲子中的’俩兄弟‘。
从篡位起,鬼都择优的左膀右臂就一直是鬼都医药铺的杜老板和“一个商”的熬迈,他们才是与择优合作制造毒虫的元老。
杜老板精通医术,自从在竹林认识对毒药一味感兴趣的择优后,他们一起研究出如何利用竹子饲养毒虫。
熬迈擅长商道,创造了“一个商”,帮着杜老板、择优把生意越做越大。听闻熬迈野心极大,他利用择优、杜老板赚得盆满,钱财却全盘收入己囊,最终惹的择优派恶鬼杀了他,由柳钉代替,成了柳头。
“一个商”的另外两个头自然就是已故的择优和杜老板。杜老板死后,他的养女极有可能成为杜头。
两个头,加上死了的择优,就是鬼域一场毒瘾的关键。
杜颖的解释,刚好验证了叶方的猜测。毒虫的事情真真确确就是择优、一个商和杜老板的手笔。
“我留住竹林其实不为别的,我只是想找到解法,救救老板娘。”杜颖的眼眶红得肿大了。“杜老板害得多少孩子夭折,我不可能帮着他继续把生意做下去,真的,自从我利用杜头的名义混进‘一个商‘我就一直在找解药。”
叶方不由得叹气一声,他早就听说过杜老板害其幼子夭折的传闻,现在这位杜老板又跟毒虫扯上关系,真是没心没肺啊。
“你有找到什么线索吗?”舒云眨着眼睛看她。“我说解药哈。”
“没有,但我猜测柳钉知道,所以你们还不能灭了竹林,这是我威胁他的筹码。”
商量了几句,他们决定去会会柳钉。不过在离开墨湖镇之前,流卿突然问杜颖:“‘俩兄弟,闯天地,自竹林,晓竹子,做生意,首领,你可曾后悔?’是谁唱的曲儿?”
叶方疑惑了一整路,向流卿开口问的时候,他得到的回答模糊不清。
流卿说,他曾在九渊唱过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