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利,又见了威,从此认真敬服起来。
晚上事毕,李纨同屋里的嬷嬷们说起此事,叹道:“原想着不过是凤丫头病着时替替力的,哪想到竟做成这样大事了。三丫头不可小觑啊。”
闫嬷嬷同常嬷嬷也早得了消息,两人私底下来回来去商议了。听了这话笑道:“三姑娘到底年轻,有锐气,倒是敢做。”
李纨听这话还有后音,便笑道:“嬷嬷们不觉这是好事?”
常嬷嬷笑道:“奶奶,这世上哪有一定好或者不好的事?我听说,这事情原是三姑娘跟赖大管家他们学的。只是这里头有个大大不同处,奶奶可想到了?这赖家家里出了几代管家了,这管家理事里头的弯弯绕心里门儿清。是以,说起来不过是这么个法子,真施用起来,里头细节小处又有多少说法?咱们只学了个面儿,谁知道里头又能生出什么来。”
李纨叹道:“何尝不是这话。哪怕一样的事,落到不一样的人手里,还办出不一样的结果来呢。何况咱们这府里奴才们也有祖宗旧制的,都大大方方躺在上头吃好处,还一句说不得他们。”
常嬷嬷抚掌笑道:“正是这个话儿了!还有一个,如今这法子,把里头的收益跟外头分开了。往后不是个镜子?怎么一样的笤帚,里头能用一年,外头的只能用俩月?厨上用了里头池子里养的鱼,外头采买的不就少了?若是不直用,里头的鱼虾卖了去,厨上另采买鱼虾来,那里头的租子是按卖去的鱼价算呢?还是按买进的鱼价算?
咱们府里的规矩,主子们不兴问东西的实价儿,那么做掉份儿,还碍着规矩。如今可好,问不问的,都直送到眼前看了,可不就遮不住了?原先凡事采买的都是一条线上的,你说这个不好,让采买的另买去,买回来的仍就是不好的。再不会因你这主子就得罪了管事们。
如今里外分开了。里头这群竟是不受外头辖制的,自然也没法串联了。又有利益相斗的,往常事不关己闭口不言的,这回为了自己兜里的仨瓜俩枣少不得也要说上两句。里头伺候的都是主子们近身的,分了事儿的妈妈们同姑娘身边的伺候人又多少沾亲带故……奶奶,这事儿,牵扯可深得很啊。”
李纨点点头道:“谁说不是呢。如今这府里,若是不大刀阔斧改上几样,说不得就得这么慢慢枯烂下去了。只三姑娘到底不过是姑娘,不是掌家奶奶,能动这些已可见其胆色才智过人。凤丫头倒是有决断,只一则她如今身子不济,二来她到底也不算是正经当家的。若要好,只怕要等宝玉娶个能干的来,才有一线生机了。”
常嬷嬷道:“奶奶,一命二运三风水,这家族兴衰同人命一样,哪里那么容易由自己说了算。明儿还要劳碌,奶奶早些歇息才好。”
李纨听这话,心里划过几念。暗叹一声,点点头,让素云几个伺候着梳洗了,安睡不提。
再说妫柳,得了贾兰给的盖儿,心里就跟猫抓似的,好容易等到夜深人静。她一个人在黛玉外屋门口席地坐着,侧耳听了片刻,又用灵觉慢慢梳了一遍。这才把那铜鼎连盖儿一起取了出来。
若是个凡品,这般两相分开一内一外放置许久,色泽品相定有所差。如今两个合在一处,便如天然生成,毫无不谐,可见不凡。妫柳那时只觉这东西有异,又因她许久以来一心要寻个炼鼎,也没来得及细察就先给弄回来了。
想了想,从兜里又取出两块玉盘来,狠狠心往里嵌进几块灵石,一打法诀,两个法阵开启。这才试着从指尖凝处一缕火气,往那鼎上燎去。只一瞬,那盖上的狴犴便附上了一层光晕。妫柳拿灵觉一扫,收了功法,大喜道:“好鼎,好鼎!哎呀,谁想到在这么个小破地界我还能得如此机缘,可见我福泽之深功德之厚,厉害,果然厉害!”
笑着往那鼎身一探,面上的得意欢欣立时冻住了,换上狐疑懊恼之色。方才凝了真火相试,明明盖上都有火润之象,这鼎身却竟毫无反应。
“坏了?”不禁伸了手去摩挲,神识灵觉都探不出异常来。试着注入灵力,却只觉那灵力滑鼎而过,竟无法注入。“嗬?!你还自带法阵不成?喔唷喔唷,还想哄我,你自带法阵却把盖儿给漏下了?!”
试着灵力注入鼎盖中,圆融流转,毫无凝滞,可见其中杂质甚少且质地匀净,想是出自大家之手。又回头在那鼎身上试,仍是不成。一怒之下加大了力道,却不料滑过鼎表,一转向落在自己脚下,幸好撤得快,若不然被自己打残了这样的事找谁说理去!
妫柳抱着那鼎想辙,仍是没有头绪。最后嘟嘟囔囔掏出一个墨绿色圆球来,一点中间,上头开莲般伸出许多触手来。一打法诀,这圆球就绕着那鼎打起转来。妫柳在边上等着,犹豫着念叨:“两界法则不同,不晓得能不能测出来了。聊胜于无吧。”
片刻,那绿球飞回手里,触角一收,发出极轻微的嗡嗡声,片刻,圆球偏顶心方向出现了一道灰紫色的条痕。妫柳看一眼,惊讶道:“这么大能量?什么玩意这是?!愿力……又不完全是愿力……也不是灵识……”
忽然想起之前几人论道时说的话来,眯了眼睛道:“念……念力?这世上……可修的根力当中……有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