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小吴看着那东西跑进了长寿墓区,脚步不由放得更慢了。
跑走吧……那东西跑走了,可别再回来了。
“你小子别跑!”小金吼了一嗓子,先一步赶到了长寿墓区,在石板路前拦住了晟曜。
晟曜毫不犹豫,当面前的小金就是一堵墙,直接绕过了他。
“人家姑娘都跑了,你还追!性骚扰啊!要不要脸!”小金接着吼道。
吼完,他才发现晟曜身影一闪,已经在自己面前消失了。他愣了愣,连忙跟个陀螺似的转着寻找,很快就在自己身后找到了晟曜。他也就看到了晟曜一秒,晟曜的身影就顺着石板路,转入一棵柏树之后。
晟曜蹿入了长寿墓区,在蜿蜒的石板路上飞速前进,速度一点儿都没降低,反倒是更快了。
他死死盯着前方树影、坟冢之间的白晓。
只见白晓摆动手臂,跑步的姿势不算标准,却是快得惊人。
她摆动的手臂打到了身边的树丛,有什么东西飞了出来。
晟曜余光看着那一团灰色的东西高高飞起,迈开的双腿突然停步。
他的身体有些僵硬,视线落在不远处的桃花树上。
桃花树上,桃花正盛开着,一大片的粉,颜色从白到红,层层叠叠,艳而不俗,煞是好看。
……
电视镜头拉近了。晟曜的后脑勺占据了右半边的屏幕,能看到他颤动的发梢和脖子上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画面的左半边,则是那一棵桃树。红艳艳的花团中,有一团不起眼的灰色。
啪嗒!
灰色的、如手套般的烂肉从枝头落下,砸在下头的灌木中,又慢慢顺着枝叶缝隙,落入更下方的草地,被植物枝干遮挡,只余下几枚发皱发黄的指甲,遗落在叶片之间。
画面切换成了晟曜的特写。
晟曜瞳孔收缩,眼中是桃花树花团锦簇的美丽倒影。
“唉……”
医生松开拳头,发出了一声叹息。他那些得到解放的指甲变得安静。
电视房里,只有他的叹息声一圈圈回荡。
……
陈劲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你……你这小子……呼……你想干、干什么?你骚扰人家姑娘,人家姑娘还好脾气地跟你说话,你不要得寸进尺啊。”他这么说着,上前按住了晟曜的肩膀,又看向小金和慢慢走过来的小吴。视线越过小吴,陈劲没找到落在更后面的老徐,考虑了一下,对眼前两个小年轻说道:“你们两个去看看,那姑娘跑进去别出事了。你们送她出去。如果不行,就报警,让警察送她回家。”
说完,陈劲拉扯了一下晟曜,“你跟我过来!”
晟曜没有动。
陈劲皱眉,上前一步,看到了晟曜的脸。
晟曜失魂落魄,眼中却是有惊骇和难以置信。
陈劲看不懂晟曜的神色,只觉得心里发毛,“你……你怎么了啊?”
晟曜的眼珠子动了动,看向陈劲,让陈劲都不由松了松手,想要同他拉开距离。
“她……”晟曜喉咙里挤出了一个字,却是就此没了下文。
“人家小姑娘已经跑掉了。你死心吧。”小金回过神,没好气地说道,“你腿脚真快啊。有这水平,做点什么不好啊?干嘛做这种事情?”他说着,拉上了小吴,“我们会送人家回家的,你别再打歪脑筋了。”
小吴惊恐地挣扎了一下,却是无力反抗小金的大力气。
小金皱眉,嘀咕道:“你干吗呢?”
小吴想拒绝陈劲的安排,只是一抬头,他对上了晟曜的眼睛。
和昨天在长寿墓区对视时的感觉不一样。
小吴脑中有模糊的念头一闪而过,就又被小金扯了一把。
“赶紧走吧。那姑娘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别迷路了。”
小吴来不及说什么,就被小金拉了进去。他慌张地叫了几声,又被小金不耐烦地抱怨淹没。
陈劲见这两人进去找人了,这才转了视线,重新看向晟曜。
晟曜垂下眼,身体轻轻发抖。
他不确定自己刚才看到的是什么。
白晓的手……她的手脱落了……?
怎么可能有这种事情?
但是刚才,他分明看到了!
还看到了白晓白骨森森的手掌!
正常人身上怎么可能会出现这种症状?就是生病,也从没听过会这样的!
是某种罕见病吗?
难道说,白晓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拒绝自己?
晟曜心头一震。
“你别再耍花招了,跟我走吧。我这次真的要报警了。”陈劲说道。
晟曜看向陈劲,“那个墓!白——”他下意识想说出“白晓”的名字,可话到嘴边,又变得难以启齿。
好像说出这个名字,就会打破什么重要的东西。
他这些天和白晓交流的时候,也从不会说出那和白晓相同的名字。
“就我爷爷奶奶隔壁的那个墓!墓主人是怎么死的?是病死的吗?”晟曜换了种说法。
陈劲气笑了,“你还记得自己的人设啊。”
晟曜不在意陈劲的嘲讽,只想听到答案。
陈劲看看他,对上他认真到迫切的眼神,心中一动,“告诉你也没什么。她是台风天,因为意外死掉的。”
“不是生病?”晟曜追问。
不是生病……那可能就不是遗传病……
陈劲拉着晟曜,往警卫室的方向走,还和姗姗来迟的老徐打了招呼,“我再跟你说一个好了。她一个亲人都没有。她小的时候,有个亲戚结婚,家里人都到场了,结果一场火,全烧光了。她运气好,溜出去玩,逃过一劫。那时候居委、派出所就想办法找过了,是真的没人了。所以,你别想冒充她的家属去骗那个小姑娘。我那两个同事也会跟那小姑娘说清楚的。你就歇了这心思吧。”
晟曜怔住了,被陈劲拖着,一路跌跌撞撞往警卫室走。
“真的没了?全没了?”他喃喃问道。
“真的啊。”
“怎么可能……那她……她……”晟曜脑子里一片混乱。
黑白遗照中年轻女人的面庞浮现在眼前。
黑白的脸渐渐被添上了颜色,那张脸也变得年轻。
随即,那张脸变成了灰色,皮肤坑洼腐烂,边缘还有青色的纹路往外蔓延。
晟曜回想起那飞起来的手,只觉得脑海中的那张脸被鲜血覆盖。
“我们是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认识错误的人。”
全是……错误……
晟曜闭了闭眼睛,心脏好像撕裂般疼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