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家那刻骨铭心的过往,之前少公子还在耿耿于怀,甚至暗地里故作清高,鄙夷着澹台家的每一个人,现回想起来确实是显得肚量小气了。
不光是过去了多少年,该有的仇怨早已随着时过境迁化解了。现在澹台家的人,都是难能可贵的通情达理,且更懂得感恩之人。若是他在这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真是有些丢姑姑的脸了。少公子离开澹台家时,澹台大伯送给少公子一个约莫一指长的墨色晶石,并且告诉少公子,此物名为固子,碎之与陵香,山柰,细辛焚之可解百痛。少公子也随即想起,蝴蝶谷的藏书室里面,有一本书是介绍这固子的来历。想当初,昔日最大的商周牧野之战,周就是靠着这股馥香,让大半部分的伤兵忘却疼痛,依然厮杀于战场,使商族溃不成军。
固子的产生还要从上古时期帝喾二妃简狄说起,她在吞食玄鸟留下的五彩斑斓的玄鸟蛋,孕育的商族首领契后,将此玄鸟养与身边,玄鸟死后,简狄悲痛,将玄鸟埋于盘古山。又在简狄死后的百余年后,埋在盘古山的玄鸟之骨被商族挖起,供奉于堂,吸收万人供养,感受万人香火。而后经人发现,骨带异香,并结成了墨色晶石,犹如墨玉一般温润,取名为固子。
周王得九州之后,将固子分封给各位诸侯,因世代相传,随意许多诸侯不是刻成了玉佩,就是做成了指环佩戴于身上,以彰显身份。
而送给少公子这一枚据说是周王讨伐郑国之时,郑国国灭,有人从郑国公姬伯夸身上拿走,辗转卖给了澹台家。
临行前,大伯还嘱咐少公子,若是君家以后有难事,来找澹台家帮忙,澹台家一定会倾力相助。
少公子欣然接受,郑重地与澹台大伯道了别,这才骑着良驹,揣着固子往回走。可是他本应该回蝴蝶谷去,却不知为何,走到与陈国的岔路之时,鬼使神差地往陈国的终首山跑了去。
不知绥绥现在是否不再卖春殿了,不知绥绥是否变了样子,可还有想他。
山间的风景依旧,少公子循着路往山上走去,却听到林子深处传来一些声响。少公子错愕想着,这终首山上的人向来人烟稀少,除了山下那条路,往来的商队人员会稍多一些,山上向来是不会有这么大的动静,少公子瞳孔紧缩,心里担忧着绥绥与頔夜公主的安危。
少公子猛地踏叶而去,拨开层层遮挡的树叶,却见绥绥与頔夜公主正穿着奇怪的衣服,带着骇人的面具,正在恐吓身穿锦袍且趴在地上的男人。少公子停下脚步,躲在隐蔽处偷偷地看着这两个人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臭小子,身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我看看够不够我们买点肉打牙祭,否则现在就把你抽筋剥皮给吃了。”虽然是压低了声音,但是少公子听得出来这是绥绥的声音。
那人趴在地上依旧是哆嗦,估计是吓傻了,也估计不想交出身上值钱的东西,索性就抱着头在那趴着不动。
站在绥绥身旁,穿着一身灰黑色麻布衣裳,头上还插着树枝做的犄角,分明就是頔夜公主扮的,若是不仔细看,当真以为他们就是山里的山妖。
頔夜公主猛地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并用涂得乌漆墨黑的手掐着地上人的脖子,吓唬他。
那人抬头一看,便见着一个带着狰狞面具,头上长角,皮肤漆黑的怪物,早就吓的尿了裤子,哭着将身上的钱袋,以及所有的值钱东西都扔了出来。绥绥见状飞速地将那些东西捡起来,当捡到一个红色锦布之类的东西时,却见她迟疑了一下,蹲下身子,缓缓地将那个带着香味的锦布展了开来。
锦布轻柔,上面用金丝绣着一对鸳鸯戏水图。少公子见状,不知怎地喉咙一紧,仿佛眼前出现了绥绥仅穿着那块锦布出现的场景。
少公子吓出了一身冷汗,使劲摇了摇头,才逐渐冷静了下来。
“这是什么鬼东西。”绥绥抖落着那块布走到頔夜公主面前。
頔夜公主抬头看了一眼,随即从她手里面抢了下来,蒙在了躺在地上,一直不敢反抗那男人的脸上,随后一个手刀将男人打晕,站起身子,摘下了面具。
“你在春红馆又不是没见过。”頔夜公主从绥绥手里拿过她收捡财物的布袋子,仔细的翻查里面的东西。
“可是我见过的都是那些姑娘身上穿着的,他一个大男人怎么还穿这种东西?”绥绥的声音里透着不解。
“绥绥,莫不是你还没穿过不成?”頔夜公主不怀好意的看着她。
绥绥脸一红,结结巴巴地说道:“娘,娘亲已经在给我绣着了。”
頔夜公主将拣满了了财物的布袋子往肩上一抗,抬起手撩了一下绥绥的下颚笑着说道:“明儿去镇上,我买一件送你。”
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少公子全然也没听见去,完全沉醉在绥绥方才那张酡红媚态的脸上。待少公子回神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往山上走去了。少公子紧随其后,小心翼翼的跟着,如今頔夜公主的真气比他雄厚,察觉到有人跟踪是轻而易举。他远远的跟着,等到了平日里他们观星的树屋时,才找了隐蔽的地方继续看着她们。
想当初造这个树屋之时,少公子两夜没睡,没少卖力气,可且被頔夜公主提前在绥绥面前邀了功,这也是他至今不喜頔夜公主的原因之一。眼前的树屋被绥绥打理的很好,四周缠绕着藤蔓,既美观也有隐蔽的作用。
两人将掠来的财物全部倾倒进藏物室的箱子里面,在打开那箱子的一瞬间,少公子差点从树上栽下去。那箱子里面珠宝玉器,金银铜钱,应有尽有,料想这些日子他不在,这两个人是做了多少打家劫舍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