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
长亭公主看了看娘亲不自然的面色,叹了叹气说道:“还不是那桃花夫人妫薇,你看她遇到关键的时刻只会哭鼻子,折磨人的时候倒是不会手软,若是那天我再晚到一步,你娘亲的手估计就会废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我哽咽着问道。
“息侯与桃花夫人受邀前去蔡国祝贺护国将军叔姜喜得双子麟儿,回来之后,她那腹中的孩子据说已在蔡国生了下来,听闻是个女婴,便抛弃在蔡国,作为两国盟约的质子。”长亭公主说道。
“那孩子本就是蔡侯的骨肉,说是作为质子,不说是完璧归还罢了,然而成为了母亲的妫薇,并没有因此变得心善,自蔡国回来之后,她便时时来公主府里找你娘亲的麻烦,姬留不管不问,她便更加放肆,终于将你娘亲带到宫里折磨了半日,我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将你娘亲救了出来,而后就带着她离开了平津,直奔尔雅来寻扶风。”提到了扶风的时候,长亭公主忽地眉眼清亮,这是我从未见过她的神采奕奕。
“姬留肯放你走了?”我好奇地问。
“自然不是,是我偷偷跑出来的,与楚国的结盟,与蔡国的反间已经让他自顾不暇了,哪里还像以前一样时时刻刻都囚禁着我。”长亭公主朝我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说道。
我拉着娘亲的手,轻揉地抚摸着。
想必妫薇定是因在蔡国的椒兰宫那次,认定是我将她从阶梯上推下去,从而导致她以后的不孕。
她回到了息国,便找不了我的不快,所以才将这笔账算在了娘亲身上。
“如今楚军即将攻城,雅安关又这样混乱,你与扶风有什么打算吗?”我问着长亭公主。
“自然是能拖多久便拖多久,离雅安最近的翼城援兵也要三日之后才能赶到,况且现在息国大部分的军队还在蔡国的郡城关,他们并不知道楚军正集结在雅安,企图攻占他们的家国。”说到这里,长亭公主愁上眉头。
“就算在郡城的息国士兵知道了楚军攻打雅安关的消息,也会被同样驻守在郡城的楚军肃清吧,毕竟楚国原本的野心就是要一举兼并蔡息两国的。”我讲出了实情,却让长亭公主更加沮丧。
“扶风也是这样与我说的,所以他不信我说的话,不信他身边的兄弟已经站在楚国的阵营里面,在背后捅他的刀子沾满了血,他认为在此危难之时,更应当相信身边的士兵,一起共度难关。”长亭公主紧攥着双拳,身形有些摇晃。
“他们就是这样取得扶风的信任,如同啃噬天苗的蝗虫一般,食着百姓的供奉,却给敌人递着刀子!”我见长亭公主眼眶微红,神情激动,忽然心里异动,若是息国可准女君继位,她一定是会比姬留还要好的国君吧。
“硕鼠硕鼠,无食我黍!三岁贯女,莫我肯顾。”我望着远处的灯火缭乱不禁慨叹起来。
“绥绥,你莫要这样说,我可与那些贪婪的硕鼠可不一样呢?”她见我脸上挂着忧愁,故意言此使我宽慰。
她这般神情放松,无所顾忌的模样,使我错觉地认为,现在面临国家倾覆的人不是她,反而是我。
“这次雅安关虽然面临着内忧外敌,但终究是块难啃的干粮,若楚军开始大举进攻,我与扶风必要首当其冲,正面对敌,耗尽楚军的每一度耐心,为逃留的百姓争取更多的时间。”长亭公主神情依旧松散如常,可是我知道她所背负的一切是多么深重。
这重担使她放弃了与挚爱厮守的将来,更放弃了生的机会。
她身为公主之位,却肩负起了本应是息国侯的重担。
“可是,这样多的人,又能逃到哪里去呢?”我看着长亭公主在我面前尽量放松的模样,于心不忍,便不再接着她的话继续说着有关生死的沉重。我看着不远处的灯火萦绕,遂而开口问道。
“只要逃出息国,哪里都行。”她神色绝望的笑着,仿佛开成了荼蘼绝艳海棠,灿烂又凄美。
这句话,正是她这一生想要去做的,却也没有机会做的事情了。
忽然,远处传来了马蹄的哒哒声,娘亲一步上前,神色紧张地拉着我的衣袖。我拍了拍娘亲的手,告知她现在楚军还未有大肆进攻,所以不必害怕,来者定是相熟之人,而非敌。
我猜测的并没有错,借着将军府门上的灯火,我见到一身戎装,披坚执锐的扶风正满身风雨地往这边赶来。他虽风尘仆仆,周身却似是散着无法掩盖的光华。
长亭公主面露欣喜之色,飞快地朝着扶风跑了过去。两个人不顾周遭注目,一个翻身下马,一个浮光掠影,相拥刻骨,缱绻深吻。
“那白素用了十分厉害的武器攻城,防御城上已经被炸出了诸多豁口,若我当时听你的,肃清那些想要降于楚的兵将就好了,如今这里应外合,我怕雅安关是挡不住了。”扶风将长亭公主抱在怀里,他眉宇间颇有悲恸之意。
“你现在说着些,倒不如想想怎样来拖垮楚军,为雅安的百姓争取更多的逃亡时间。”长亭公主仰着头望着扶风道。
“现如今平津城虽无主,但至少是宗亲大族的所在之地,就算那桃花夫人宁要降楚,宗亲们也不会答应,所以雅安的百姓逃去平津城便能无恙。”扶风拉着长亭公主的手,似是在安慰着她。
他懂她此刻心系的是雅安关的百姓。
“不管是北上陈国,西去卫国,南走晋国,东到燕地,或是留在平津城,只要可以逃得过楚军便可。”长亭公主眼角微垂,可眼神之中依旧是坚定如初。
她转过身才要与我说些什么,却又被扶风从背后抱在了怀里。
“你与合欢夫人和她的娘亲护送雅安城里的百姓先行撤离,我安排好城内之事再去找你可否?”扶风侧过脸吻着她的鬓角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