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寿宴（七）

    云荣好不容易逮到机会，想要泄秋猎挨罚之恨，哪管云天泽的脸色，出手招招狠绝。只是，云茕拜师学艺也不是表面功夫，白珀行是真的倾囊相授，并无留手，而且云茕还有卓风日日陪练，别看年纪小小，能躲过云荣的攻击还是绰绰有余的。

    二人打了片刻，云茕开始佯装不敌步步退守，看到姐姐从厅外走进时，众人或有分神，云茕结结实实接了云荣一掌，口吐鲜血，跌倒在地。

    云萦急忙走了上去，护住弟弟。云萦挡在云茕身前，云荣并没有收手的意思，楚玚一个纵身，挡住了云荣的掌风。云天泽也快步上前，遏住云荣，继而转身，查看云茕。见其脉搏无恙，方才跪地，说：“微臣有罪，对孽子教导无方，扰了圣驾。”

    皇帝正要发怒，见云天泽请罪，想着不日就要出兵，不好动怒，只好算了：“罢了，你儿子没事就好，只是这么娇弱还是在家养伤得了！”

    云天泽低头再拜。

    皇上继续说：“今儿就到这吧，都散了吧！”

    接着大内总管裴染喊了句“回宫”，见皇上离开，官员们也各自散去。厅堂中，只剩下楚玚夫妇、云家兄弟和云天泽。

    “来人扶云公子回王府。”楚玚说道，并伸手扶起云萦。

    “王妃请留步，老臣还有些话想和您说。”云天泽慢慢起身。云荣刚想上前制止，被云天泽一句“退下去”打发了。云荣即便有千百个不甘，还是只能愤愤而去。

    “不知云将军想说什么，本王做为夫君也想帮王妃和岳丈大人解忧。”楚玚知道云萦这件事上用了手段，不想云萦遭训斥，出言拦阻。

    “王爷，可愿随我去云家宗祠看看。”云萦既没有回答父亲，也没有直接回绝楚玚的好意。

    赵谪扶了云茕回府，楚玚、云萦随着云天泽去了云家宗祠。一路上，月色宜人，可又有谁在意这醉人的夜色。往事一幕幕闪现着，云萦和云天泽步伐沉重，楚玚看出这一切，可又不愿打扰、不愿询问。

    到了宗祠，楚玚很是识趣，淡淡说道：“今夜月色尚好，本王在此等候。”

    云萦福礼，感谢楚玚。接着，她将头上的珠翠一一卸下，拉过楚玚的手，将珠钗放在他的手上。楚玚不解，看向云萦，云萦低着头，忍了忍悲伤，说着：“我想以女儿的身份最后一次和父亲谈一谈。”

    楚玚没再说什么，只是伸手将珠翠带下来的碎发帮云萦抚平，然后转身望着被云雾遮裹着的明月。

    云萦随云天泽进了宗祠，云天泽还未说话，见着素妆的女儿，心中又有多番不忍。云萦看出了父亲的隐忍，没多说什么，只是跪在了地上左面的蒲团上。

    “为父知道你的苦楚，但是非要这么做吗？”云天泽问道。

    “云荣和云莺步步紧逼，女儿也想知道，父亲同样的话也有问过他们吗？”云萦目视祖先牌位，一边叩头，一边平静地说着。

    “我已经多番提醒，秋猎的事是我疏忽了。以为看管好云家军就行，没想到……”云天泽很是自责，一边说着一边跪在了云萦前面的蒲团，背对着女儿，又缓缓说道：“好在澍王发现的早，告诉了我，遮掩下了此事，才不至于酿成大错。”

    云萦心想，果然楚玚做得比她知道的要多。如果自己的筹谋多来自母亲临终的提醒和各方的算计，那楚玚则是天生的权谋家，事事谋划到位。云萦庆幸，还好他们二人不是对手，还好楚玚并非狠辣之人，否则京城局面又怎能保持表面上的平静。

    “嗯，多谢父亲提醒。”云萦回了一句。

    “那你就不能看在父亲的份上，不要和他们计较吗？”云天泽语气变重，一半是慈父的恳求，一半是偏心父亲的威胁。

    “七年前，父亲与我也是在祠堂里，也说着差不多的话，可那时，您对我和茕儿可有如此这般的维护？”云萦难忍多年委屈和怒气，声音有些颤抖，却忍住了泪水。

    “我已经答应了你当时的要求，你还想怎样？”云天泽如泄了气一般，自身处理家事的偏颇成为他无法辩驳的铁证。

    “我想让母亲得到自由，我想让母亲摆脱云府里囚困的命运！”云萦其实还想说，她也想摆脱命运，拜托这腌臜不堪的、被注定了的命运。她每日看着父子反目、兄弟相残、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更让她觉得讽刺的是，她自己不仅不能明哲保身，反而成为了其中的“佼佼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