硕:“虽然不想跟你提这事,但是不提也不行。昨晚给你整理衣服时,哥哥还不小心碰了下你的腰。”
“……”
计迦楠又是为这需要穿衣服的事怔愣又是因为他的举动脸色爆红。
可是宁硕这会儿毫无玩笑哄她的神色了,此刻那张无可挑剔的脸上,每一处五官都透着正经的颜色,找不出一丝曾经总是时不时挂在上面的不着调,慵懒。
他丝毫没有笑意:“我们小迦楠,挺多灾多难,从小到大都不安稳,庆幸的是,哥哥勉强能护住你两分。”
计迦楠动了动嘴皮,却还是说不了话,喉咙疼得像吞了沙子。
宁硕:“所以,搁我面前不用不好意思,嗯?反正哥哥是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只要你没事,看你一眼,碰一下,我们迦楠肯定不会介意,咱俩谁跟谁啊,我就跟看个小孩儿。”
“……”
计迦楠眼睛一酸,忽然就确实没再有什么难为情的感觉,只是难受地埋下脸在枕头上。
宁硕再一次,抬手摸摸她毛茸茸的脑袋,最后说了句:“有哥哥在呢,这辈子都不会再有这种事情发生了。”
男人的声色如同六年前的充京海边,如泉透彻,一字一句像水一样清晰地砸在了心口,让人整颗心脏好像都被这层冰凉泉水浸透,而无法忽视他的每一个字。
他继续去处理事情。
计迦楠躺了一整天,早上还总是控制不住在想昨晚,难免后怕吧,毕竟她清楚地记得打电话那会儿的恐惧和后来手机掉落却不知道通没通的事。
午后看着晒到床头的东京暖阳,开始想宁硕从第一句话就含笑的语气,从开口的第一个字,或者情绪,他就在安抚她了,到最后用着正正经经丝毫没有玩笑的言语收尾,把她里里外外成功哄得服帖了,对他也没有了那种生理性的不自在。
只是这职业生涯还没开始多久就遭此重创,计迦楠多少还是有点郁郁,加上不能说话,一整天脸色都不太好。
宁硕一天都在房间里动,时而问她喉咙好点没有,偶尔开两句玩笑逗逗她。
计迦楠醒来的时候眼神也一直在追随着他,好像被一夜拉扯着长大,又被打击得只有看到他才有安全感。
而宁硕读懂了她的所有心思,几乎保证她睡醒的时候他都在她眼前。
终于到了第二天,醒来计迦楠感觉喉咙的异样感消失得差不多,身子也恢复了不少体力。
她看手上没在输液,就想下床。
病房的门没关紧,宁硕应该在客厅。
计迦楠下了床几步到门口,拉开一丝门缝看出去。
宁硕靠在窗边看着一个视频。
国内才清早七点,充京机场人还不算多,三三两两地拉着行李穿梭。
孙正寅昨天一早飞韩国,今晨又悄无声息地落地充京机场,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然而刚下舷梯就被等在那儿的谈之醒堵上,接着被一群警察按倒在地。
他一脸茫然加惊恐,大喊他们干什么。
一路被人压到车上,到警局都嚣张地质问凭什么无缘无故抓他。
他可有恃无恐了,酒店房间没有监控,他房间里自然也没有,唯一看得出有问题的监控是他从计迦楠那儿出去时衣裳缭乱,脚一瘸一拐走不了路,明显不对劲,只是前后不过两分钟的事情,什么事也发生不了。
所以他极为嚣张。
看完了视频,计迦楠看到窗前的男人又接起了电话,声音伴随着风飘散在客厅,语调又是她一贯熟悉的不着调,不紧不慢,含着笑意:
“未遂,未遂就不能死刑了?我就喜欢死刑啊。”
计迦楠:“……”
他在和律师说话。
宁硕:“找找有没有前科吧,我不能留他。要是遂了,他还能活着离开日本?等着法律去审判吗?”
他指尖轻点墨黑雕花的打火机,轻悄悄的,却好像在按着人的喉咙。
明明晨光笼罩在他身上,温暖非常,计迦楠却感觉他很气的样子。
“宁硕哥……”她喊了声。
他顿了顿,转头看来,随即就掐了电话惊喜地走过来:“怎么下床了?今天好点了?”
计迦楠点点头,被他虚揽着回去,爬上床重新躺下。
宁硕给她盖被子。她又冲着人喊:“宁硕哥……”
他在床侧坐下:“能说话了?还疼不疼?”
“好点了。”她动了动嘴皮,细弱蚊蚁地喃了一声。
宁硕弯身靠近:“那喊我干什么?”
“……你别,生气了。”
他笑了声:“那不行,哥哥都气疯了。”他语气依然不着调,漫不经心,却说着格外重的话,“我们小迦楠,我怎么能允许有事呢。”
计迦楠眼底一热。
“想不想吃东西?医生说今天能吃了,哥哥给你买点清淡的,还不能乱吃。”
“没胃口,中午再吃吧。”
宁硕点头,都依着她:“那再躺躺。”
计迦楠问他:“你在,忙什么?昨天的事,是不是耽误了?”本来昨天还安排有事的,今天正常的话,他们已经回国了。
宁硕说:“没耽误,电话联系了。至于其他时间……忙该忙的。”
计迦楠瞄了眼他,马上想起来嘱咐他:“你不要跟我二哥说。”
他挑了下眉。
计迦楠还是有些难为情:“他会觉得我傻得跟三岁似的,又要训我了。”她悄摸摸把上次在会所谈之醒跟她警告的话复述一遍。
因为当时是拿宁硕举例,所以她说得格外不自在。
他听完倒是笑了笑:“已经说了。”
“……”
计迦楠脸刷的一下垮了下去。
宁硕笑着逗她:“怕什么?他骂你,哥哥就骂他。”
“……”
“放心,他心疼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骂你呢。没事的时候说给你听,是教会你;有事的时候,关心你的也只能是你身边平日就想保护你的人。”
“唔。”
“要是在国内,哥哥也不需要马上跟他说,主要是我现在人不在国内,需要他拦那狗东西。”
“人回国了?”
“昨天先飞了韩国,今早到了,已经被我堵了。”他语调开始惬意起来,“我们过两天养好了再回去,所以有些事得麻烦你二哥。”
“嗯。那……那他没在电话里说我什么吧?”
“……”
宁硕止不住笑:“他能说你什么?他昨天就想飞过来了,我阻止了。”
“为什么?”
“怕你有压力。哥哥会照顾好你的,在我这,什么压力都不用有。”
计迦楠眨了眨眼,望着他,一会儿眼眶像涨潮一样蔓延上来一层水光。
宁硕瞧见了,笑了笑:“怎么了?哥哥给你唱歌好不好?”他想了想,“唱,富士山下?”
“不要。”
“嗯?”他一脸不懂,“怎么才两天,就嫌弃我了?”
“谁能凭爱意要富士山私有,太伤感了。”
“富士山本就是私有的,你想要什么富士山?嗯?哥哥都给你,”宁硕笑得毫不在意,看着小姑娘还略显苍白的脸,说,“只要我们迦楠喜欢,哥哥应有尽有。”
她盯着他,直接出了神。
想起研究生辅修的哲学,曾经计迦楠想读心理学,因为也想窥探一下他的心,想看看自己有没有机会有一天梦想成真。
但是后来觉得,她唯恐被他知道心中所想,躲躲藏藏,又每天去窥探他心里想的,这样的日子未免也太累了。
后来她修了哲学,觉得得不到的那一刻让自己冷静且平淡地退场,这种修养好像更深得她心意。
这结局也不失为一种美好。
只是在这一刻,东京姣好的晨阳落在病房,过去六年时常在梦中流连的人切切实实地跟她说:富士山本就是私有的,只要迦楠喜欢,哥哥应有尽有。
计迦楠觉得修什么都没有用了,所有感情就像向东的海流,无法回头。
与其做好收场的准备,不如相信他也许有一天会喜欢她呢?
她的故事不知从哪儿起航,南加、东京、也许在充京,但是总归是有的,她感觉故事马上要开头了。
“宁硕哥……”
“嗯?想听歌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