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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3 她终于……我哭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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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修出的火不成?!”

    “……我不知道……”

    “……”

    二人相视无言。

    片刻后,武仪无力抬了抬手:“我走了,你拜别人吧,我已失道。”

    “武师……我那奇耻大辱都挨过来了,祭酒也没再追究。”黄洱匆匆上前点着头道,“我儒不是说人性本善,只要承担责罚,勤学明悟,终都能至大善之境?”

    却只听武仪惨笑一声:“公子洱,你是傻子么?”

    “啊?”

    “人性本恶的,那些从善如流的人,不过是被保护得很好罢了。”武仪摇头拍着黄洱道,“我收你为徒,也只是看中你春申家的地位,顺手投一个没人要的闲棋,顺势在秦宫多一重眼线。”

    “……”

    “你现在这样,是继承不了春申君的。”武仪这便回过身,一步一挨朝城门的方向走去。

    黄洱呆滞片刻,却又忽然远远行礼:

    “武师,你虽弃我而去,教诲却已在我心。

    “无论你是否认可那样的教诲,洱都已承此善意,今后当奋发图强。

    “人性本善也好,本恶也罢。

    “武师已为我留下了善的一面。

    “谢谢你的教诲,再会。”

    “哈……哈……”武仪只笑着走远。

    ……

    入夜,渭河旁,蟋声阵阵,蚊虫不绝。

    可有些人,偏偏就要这个时候出没。

    比如这位浑身包得严严实实的老叟,就已经坐在这里,架着钓竿半个时辰了。

    夏日白天酷热,便像人一样,这渭水里的鱼也都不爱动弹了,晚上一凉下来,最肥的鱼方才往来进食。

    此正夜钓之时!

    可这件事他知道,别人也知道。

    尤其是不远处那位憨笑端坐的中年人。

    中年人似是不惧蚊虫,只穿着一身短衣,即便是夜晚,也衬出了那一身魁梧。

    那是真正的魁梧,如兵家上将般的魁梧。

    然而那人面上却又无半分咄咄逼人,永远都是一脸憨笑,默默瞅着鱼竿。

    手感更是顺得可怕……

    只要与他同钓,别人就再无可能有半条鱼了。

    眼下便是如此,半个时辰的功夫,老叟的杆儿纹丝不动,那中年钓客却已有三鱼上钩。

    上了钩,他也只轻飘飘抬杆一扬,徒手便将鱼抓住,接着卸勾入袋,上饵再掉,一气呵成。

    “唉……”老叟一叹,今晚怕是又要被他逼到换地方了。

    他这便搬着小凳坐到中年人身旁:“兄啊,为何这鱼总是这般好钓?”

    “饵啊。”中年钓客一笑,这便摸了摸腰间的小袋,“日有日饵,夜有夜饵,饥有硬饵,饱有诱饵,不同的时候,不同的地点,不同的季节,不同的风水,我有上百副饵方应对,你拿什么跟我钓?”

    “……兄,钓个鱼你也要算计到这一步么?”

    “唉,钻研之乐尽在于此啊。”

    “那能否分我一些饵,教教我也成。”

    “那可不行,我辛辛苦苦想出来的。”

    “唉……你这人……”

    钓客大笑:“哈哈,你也回去想,咱们斗一斗不好么?”

    正笑着,身后走来一黑衫男人:“斗,都可以斗。”

    钓客闻言似是不悦,摇了摇头,抓了一把饵料递与老叟:“你且收竿往下走一里去钓吧,必有所获。这凳子留下来,借我用用,你钓完再回来取。”

    “嗨,多谢!”老叟这便兴冲冲跑去收杆。

    黑衫男人也便顺势坐到了凳子上,抬手扇着蚊虫道:“你还真不怕痒啊,牧人。”

    钓客笑道:“鱼吃虫,虫咬我,我钓鱼,这不是很理所应当?倒是你,韩荪,何苦总要打破这些天理?”

    “没办法。”黑衫男人叹道,“生而为人,若不逆天而行,便也只是两足走兽了。”

    “管你走兽智人,不终究都难逃一死。”钓客淡然抬杆,又一条肥鱼入手了。

    毫无疑问。

    这位钓客便是秦王,嬴牧人。

    坐在他身旁,黑衫男则是相国韩荪。

    此时,面对韩荪来扰,嬴牧人虽有不满,却有更多的是心疼,一边卸钩一边说道:“说过很多次了,你如此繁忙,闲下来就该好好休息,那些琐事,不必禀告与我。”

    “你又怎知我现在不是在休息呢?”韩荪拉了拉凳子笑道,“我知道你不会有什么反应,只想找个地方把事情梳理一下,安静一下都不行么?”

    “行行行。”嬴牧人摇着头,笑着挂上新饵,“你说便是,我听。”

    “嗯,先说国事。”韩荪两眼一闭,揉着后颈道:

    “粮仓充盈,治水完备,大旱大涝都不怕了,别连着来三年就行。

    “楚于我边境传儒,以税为诱,引民迁楚。我已为边境乡县加了一笔‘防务费’,将农税的一半返还给农户,暂且遏住了这个势头,但儒的势头很难遏住,乡县之间,有奉儒之象。

    “据传,月氏、西羌一带有人得道,不知是我地溢出之学,还是另辟蹊径,我已潜人去探。

    “雏后使其兄任咸师中尉,掌管禁军,应是在为世子冲铺路,打消最后的继承变数。

    “国事就这些了。”

    听过这些,嬴牧人也只是“嗯”了一声。

    韩荪继而展臂一舒,说道:

    “学宫这边,邹慎私通春申世子,已借庞牧之口惩之。

    “庞牧破四镜,白丕要涨工钱,其他人老样子。

    “道选得二大才,其一是越公主,其二是嬴越的伴读。

    “伴读立论成说,坐鼎问道,耗尽了秦宫的资材,终开唯物家,后一举破儒噬道,不知其是否有意,至少结果上壮了大秦的声势,灭了儒家的威风。

    “此人恐引学界大变,未来尚不可知。”

    嬴牧人就此又“嗯”了一声。

    韩荪又是一叹,接着说道:“最后是家事,雏后的年纪摆在这里,你又这样,我恐不胜精力,照顾不来了。”

    “你也累了么……”嬴牧人哑然一笑,“是啊,我们也都是这个年纪了。”

    “雏后也不是一定要如何的人,你稍微临幸一下就可以了,这只是一个女人很基础的需求……”

    “那就由她找有同样需求的男人,各取所需不好么。”嬴牧人按着杆子道,“宽心罢,她有寸分,出不来嫪毐的,更何况她满脑子都是嬴冲。”

    “唉……这事我是不管了,累了,真的累了。”韩荪摇着头道,“子嗣方面,嬴冲、嬴灿还在奉天求学,赢璃还是孤身一人,嬴韵还是那样能吃,嬴越倒是过了道选。”

    “……”嬴牧人闻言一肃,一直稳定握杆的手忽然一颤,“……嬴越自小无人指点,身居冷宫,都这般不利了……还能入选?”

    “是的,没有任何关照,而且是范伢亲自看中的。”韩荪叹道,“作为父亲,这种时候,还是去见一面吧。”

    “不了,唯独不敢见他和嬴韵。”嬴牧人扶着鱼竿,努力地让它一点点稳定住,“既然他一心修学求道,便由他去吧,让郸姬不要再为难他了。”

    “善。”韩荪就此起身,“说了许久,你依旧什么都不管啊……”

    嬴牧人只一笑:“你与郸姬,治国御人皆在我之上,为今又是盛世,不该如道家所言,无为而治么?”

    “唉。”韩荪这便掸了掸长衫,“刚刚城里的叫嚷,听到了么?”

    “嗯。”

    “没去看一下?”

    “不看。”

    “那若是楚国打过来了呢?也不去看?”

    “有你在,打不过来。”

    “呵……”韩荪回身一扬手,“走了。”

    “不拎两条鱼?”

    “就你拿这东西当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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