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王婷婷的那些话语,字字听来都是血…
和小敬领证的头天晚上,她辗转难眠。
每次那种心情都是因他而来。
她的木杨。
她以为事过境迁,她该全然接受新的生活,可是那晚木杨愤然离去的背影,是永生不复再见的昭告,她发现她根本承担不了那样的决绝。
只有亲眼目送了那样的背影,才能明白身后人的心情。犹如二十岁那年转身的她,留给木杨一路的魂飞魄散…
其实他们早早的就让彼此刻骨铭心了。
所以在民政局领证的时候,白环打了退堂鼓,小敬以为她是压力过大,还说着一生一世相亲相爱的话,她听着一阵一阵的想哭,心在丝丝抽痛。
木杨,等待一次回眸,百年追寻;等待一次牵手,几世错过;终博君一怜,又留得半生牵挂吗?
养父把白环拉到一旁,劝道:“婚姻不再是怦然心动,风花雪月。”
白环终于声泪俱下,“爸爸,幸福跟爱情有关吗?”
养父说起了他领养闺女的整个过程。
那时她才三天大,住在医院的保温箱,额头上还打着吊针,护士说刚出生的孩子就有肺炎的很少,何况这孩子的肺炎还特别严重,还有先天哮喘,如果不是抢救及时,她活不到这第三天。
白环是她父母所生的第四胎,农村重男轻女的观念太强,拼死拼活只为有个儿子,何况她一出生就像是来讨债,父母便越来越坚定要把她送人的想法。
养父老婆跟人跑后就没有再取,一直都对自己没有生育这事很是自卑,一个从小玩到大的一个哥们儿不忍他一直孤苦伶仃的过一辈子,四处打听,便找到了白环的父母。
养父一开始只是对这个可怜的孩子抱着同情,可看到她躺在保温箱作生命挣扎微弱的呼吸,脑袋上还有因输液时找不到血管而留下的多处伤痕,他只觉得心口异样的疼痛。三天大的孩子却冲着他微笑,人生第一次的笑容就是对他,他立马落下眼泪,父女俩的缘分,便在那一刻开始注定。
不过他当时是很担忧的,自己是否有能力将孩子健康的养大。但是这个孩子如果他不养,在经济落后的农村,就没人再愿意领个负担回去。
所以他花光了几十年所有的积蓄,将这个孩子从鬼门关救了出来。还听到别人说,“白玉环”弥足珍贵,然后就给闺女取了“白环”这个名字,希望闺女以后的人生,不再受抛弃和病痛折磨,能够像“白玉环”一般的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养父意味深长,“孩子,爸爸希望的是你能够被爱。”
无疑这个爱她的人就是小敬,可是白环民政局门口“拒婚”,小敬尴尬到了极点,又怅然若失。
那种感觉不言而喻,不是没感情,而是不甘心。
白环再无回旋的余地,紫陌红尘,爱情只是锦上添花,并非生命之源。又愧对小敬,可两个人再无新婚的喜悦,稀里糊涂就结婚了。
一梦醒来,恍如隔世。
医生判定的结果是重症哮喘引发的休克,经过一翻抢救,医生下令当务之急必须做气管切开手术和插管,因为白环气道阻塞,呼吸异常,时而还呼之无反应,无脉搏。
全麻后的白环四肢不能随意动弹,身上全都是插满手术过后的机器管子,还用着呼吸机,气管也是从声门插入,她连说话的能力也没有。
养父喜极而泣,“闺女,你醒啦,爸爸在呢,爸爸一直都在陪着你!”
白环环顾四周,这是医院,在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直到那个穿白大褂的医生进来。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木杨走到床前,温柔说道:“你暂时还不能说话,如果有感觉哪里不舒服,就冲我眨眨眼睛。”
白环没有眨眼,回应的是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
木杨急忙安慰,“不用担心,最多十四天,你就可以出院了。”
又是一颗泪珠回应。
木杨从衣服兜里掏出纸巾,递给养父,养父一边给闺女擦眼泪一边安慰解释,“闺女,你一直哮喘严重,早晚都要过这一关的,早点手术,早点解脱。你现在就好好休息,小敬刚刚已经来过了,发现你还没有醒,便回去取钱,当时情况紧急,手术费是木医生帮我们垫付的,你要相信木医生,你一定会康复的。”
他们都不知道,眼前的“木医生”,就是白环苦苦追寻的,上一次放弃的,也是导致她捶胸顿足,眼泪和咳嗽伴随的鲜血一涌而出的那个人…
王婷婷说的没错,她和木杨之间,其实就差一句话的沟通。可年少微弱的他们,都把爱情视为如此的神圣与脆弱,也都如此的高傲与自卑,才酿成了这一次接一次的阴差阳错…可是这年少美好的爱情,都把两个人折磨得千疮百孔,拿一生的时间来忏悔和救赎。
休克前的白环全身的血液都冲到了脑子里,堵塞了大脑的正常流动,再无半点意识…只有被鲜血染红的满口红牙,咿咿呀呀地念着,“木…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