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天

    各位，一周了，我终于决定辞职了，跟主管谈好了，干完这个月，我就可以离职。

    “妈，我有钱了，给你买套房子。”

    “我不要，我跟你住一起。”

    “妈，我给你买三室的，可以我爸，你，还有我弟一人一间。”

    “不用管你弟，他以后自己打算。”

    “我就给你买房子，买在对门，我们俩一人一套。”

    “你不考研吗，有钱了，不出国留学？你学英语的。”妈妈是最惦记我学习的人，我毕业快一年了，妈妈还总念叨我读书。

    我很后悔，为什么没有一开始就告诉我妈我有钱了，明明我妈最爱我。我妈跟我爸，就是那种貌合神离的中年夫妻，我爸是万万不想跟我妈一起的，我知道我妈还留着念想。年前我爸工作中突然晕倒，到医院检查是血管瘤，我妈请了半个月的假，天天照顾我爸。其实我爸妈已经很久没生活在一起了，他们都住各自的公司宿舍，可能一个月两个月见一面，一起吃个饭。生病那段时间，我妈经常给我打电话，说我爸不理她，我说我爸才刚做完手术，情绪不稳定。你别总在他跟前，出去走走吧。那段时间我一直在安慰我妈，明明我爸才是手术的人。

    我常常想，我爸可能是个父亲，但绝对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从这看来，他也只能是不合格的父亲。我是一个超级乐观的人，我记得小时候我爸带我逛公园，下雨的时候雨伞只给我打，给我买了很多好看的衣服，我很小很小的时候，爸爸在北京修地铁，过年回家时买给我很多衣服，可是那些衣服不是小了就是大了，我从来没穿过，后来衣服都送人了，可是看着我家的衣柜，我总觉得一角挂着从北京买的紫色黄色的衣服。我最喜欢的一套衣服是我上四年级那年，爸妈从深圳回来，给我买了一套牛仔衣服，牛仔外套有羊绒羔领，牛仔裤腿上绣了一大片花，我第二天就穿着去学校了，那可真是一套风风光光的衣服，还有一年，我爸叫我跟我爷爷去火车站接他，一下火车，我爸就拉着我去他印象中的商场买衣服，他已经多年没回来，市区里全都变了样，但是还是带着我转了好几条街，买了一套运动套装。

    我爸真的很记挂我，我爷爷去监狱看他时，我爸第一句话就是“苏苏怎么没来？”（苏苏是我的名字）可是，一切一切的好，我还是无法原谅，他对不起我妈，一辈子我都不会原谅他。

    我妈还在说“不要工作了，你这么不开心。”

    我本来还能坚持的，听我妈说了，我瞬间就下定了决心。

    “你都不跟我说你的工作，一问你就烦，我知道你不喜欢。还是去上学吧。”

    我知道我妈妈说的话她自己都不记得，甚至可能立马就改变了想法，根本不能作数，可是我太执拗了，总把她的话当成真的。

    我记得毕业的时候我跟妈妈说要去深圳，爸妈现在还在深圳，我妈说“你来深圳干什么，是不是还想靠父母？”后来我妈跟我说了很多深圳发展不错，深圳工作很多，跟爸妈一起在深圳之类的话，我却只听见了“靠父母”三个字。好多遗憾都是这么来的，我在上海过了不太好得一年，我家从我出声就种了的石榴树，在我妈跟我爷爷的三言俩语中结束了生命，后来每每提及，我爷爷说是我妈让砍的，我妈说是我爷爷让砍的，老家院子再也没有了石榴树。可是我爷爷知道，我妈的话是做不得数的，只是我们都不愿意承认。

    我妈在我初三那年得了精神病，后来渐渐好了，但是还没那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