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要说小凌和安仁,也算有缘分。小凌从小黏安仁,安仁也跟他玩儿的好。那时候,你叔腿还没断,我们与安青家也曾商量过,等两个孩子都过了十岁,就给他们议亲。后来没两年,你叔的腿断了。我们家一下子成了村里的穷户,吃穿都成问题。哪里还好意思上杆子提议亲的事儿。眼看着小凌过了十岁,安青家也一直没动静,我们就更不敢提了。李家村的人来后,小凌那天晚上哭了一宿,第二天就去了镇上,等到擦黑才回来,你是不知道啊,他回来时,脸刷白刷白,眼都是直的,可是把我们给吓的不轻。好容易第二天他好了,我问他出了啥事儿,他也不说。后来,李家村那人再来,小凌忽然就接了钱,说同意去做养夫郎!……咳,我和你叔哭着问他为啥,他就说不能看着家里人去死。小凌多死性,你是知道的,安仁小时候一句我一定迎你,就记了这许多年,咋可能这容易就弃了。我想一定是那天,安仁跟小凌说了啥,让小凌心伤了,才会这么作践自己。可是我再问,他就是不吭声。我们也急啊,眼看秋节一过,人家就来领人了,可小凌就是不松口,我们也没法啊。”
宋初听完,也冷静下来,明白关键还是在安凌身上。那天,安凌去镇上一定发生了甚么,看来要好好弄弄清楚,才能帮到他。想到这儿,宋初冲路明道:“叔么,我知道了。这事儿还是得看小凌。要是他心里的结解不开,我们谁也帮不了他。这样,我今天先回去,要是李家村来人,你就先拖着。这事儿我来想法子。”
路明听了,偷偷看了一眼坐在旁边保持沉默的安如宝,擦了擦泪,勉强笑道:“小初,你的心意叔么领了。这事儿就不麻烦你了。这两天我们也正想法子,你也不容易,就……就好好过你的日子吧。你放心,我和你叔就是死了,也不会让小凌去做养夫郎。”在他心里,虽然是形势所逼,小初现在到底是养在人家家里。身份跟养夫郎没啥区别。养夫郎在郎官家里都是没地位的。他感激宋初为他家小凌着急想法子,可他不能害了小初。
安如宝作壁上观,早看出了路明的心思。当下道:“叔么放心,小初是我的准夫郎,他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我们会想法子救安凌的。”
这下路明反而愣了,转而大喜过望。安善人家的孙子是秀才,这件事早就传的全村都知道了。庄稼人识字的少,秀才在他们眼里就已经了不得了——那可是有功名的。路明简直不知说啥好,激动的全身都哆嗦起来。好一会儿才忙不迭地道:“那敢情好,那敢情好……这下好了,我家小凌有救了。下辈子叔么做牛做马报答你们!”说着,眼看又要掉眼泪。
宋初和安如宝不敢多呆,赶紧起身告辞。
出了安凌家。宋初沉默着不说话。安如宝陪他走了一段,才开口问道:“刚才你和安凌的阿么说的,我听的模棱两可。那安凌和安仁是怎么回事儿?安仁是谁?”
宋初叹口气,道:“安仁哥比我们大几岁。小时候,小凌和我玩儿的好,村里的孩子排挤我,连带着也排挤他。小凌看着胆子小,又柔顺,常被别的孩子欺负。后来被安仁哥看到,教训了那些孩子一顿,从此就处处护着小凌,小凌也黏他。大一点儿的时候,安仁跟小凌说,长大了一定迎他做夫郎。小凌就记在了心里。一晃几年过去,小凌心眼死,还守着这句话。可大家都不再是啥也不懂的小孩儿,谁知道安仁哥还记不记得呢?”
安如宝道:“听安凌阿么的意思,两家有意议亲,后来不了了之了,应该是安仁反悔了吧。”
宋初思考一阵,摇摇头,道:“不知道。不过,安仁的阿么有些心眼小,有点儿嗯……势利眼儿,就算安仁哥愿意,他也不甘愿迎小凌进门的。”
安如宝“哦”一声道:“这个安仁的阿爹是谁啊?”宋初道:“他阿爹是安青叔。”安如宝觉得安青这名字有点儿耳熟,想了一会儿,才恍然道:‘“是他啊。他的那个夫郎的确是……是与众不同。”他还记得安青那个夫郎尖酸刻薄的样子,对那个未成谋面的安仁多了丝同情。
不过,还有一件事儿,他比较在意,问道:“我听着,怎么这事儿还跟那个安春扯上关系了。”
宋初冷笑道:“安富民的夫郎是安春的叔叔,安春以后就是个瘸子了,名声又不好,怕是找不到好夫郎了。我这里他们没如愿,又打上了安凌的主意,真是好算计。”
安如宝听了,心里也觉得气愤。又听宋初道:“我想了想,这事儿还是得找安仁哥,问问他那天到底发生啥了。这样,我明天一早就去镇里找他,当面问清楚。”
安如宝看他一脸迫不及待,咳嗽一声,悠悠地道:“你明天不能去镇上。”不等宋初回应,接着道:“明天是秋节,不知道安仁会不会回来过节呢?”宋初一拍手道:“对啊,我咋没想到。他明天一定会回来的。好,我明天一早就去村口堵他。”他越想越对,简直盼着明早马上就来了,一时脚下生风,自顾自的往家走去。被宋初丢在脑后的安如宝,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准小夫郎转眼变成黑点儿,半晌才抬起脚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