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生的眼泪还在眼睛里打转,听到上学两个字就张大嘴巴愣住了。村里开了学堂后,很多孩子都被送进去学字,虽说学堂规定十岁以上的小爷儿也要,可他已经十二岁了,是家里的主要劳力,且束脩也是一大笔开支,是以他虽心怀羡慕,却从未想过上学的事儿。安如宝忽然提出让他去上学,也难怪他会如此惊讶。
愣了许久,安水生方才惊醒过来,憨憨地笑了笑,道:“如宝哥说笑了,我都十二岁了,哪里还能学的好,再说我要上学了,家里的活儿阿么一个人也忙不过来。我……我就……”
安如宝摇摇头,阻住他接下来的话,道:“我让你上学可不完全是为了你自己,你跟着我干了这许多时日,我对你十分满意,想要栽培你。你若想要长久的在我身边做事,不识字可是不行的。我又不要求你考功名,只要你跟着安修夫子好好学,以后能写能算就行。”
安水生自打跟着安如宝以来,俨然视安如宝为世上最好最厉害的人,听到以后能长久跟在他身边,双眼“刷”地一下就亮了,激动地道:“我……我去,如宝哥放心,我……我会好好学的。”
安如宝满意地点点头,转身离开。安水生把银子小心的收起来,站在原地看着安如宝身影渐渐消失,咧嘴傻笑了几声,顺着与安如宝相背的方向离开。
安如宝心情愉快的下了山,一进了院,就见邢山正在劈柴。因家里建房,所需木料很多,剩下的边角料足够家里生火用,邢山没事时就将大块的劈好。安如宝第一次看他劈柴时,惊的眼珠子差点儿掉下来,这会儿时间长了早已麻木,跟他打了招呼,走进后院。
此时巳时过半,家里还未准备午饭,院子里静悄悄地,安如宝进了院,如往常一般先去东屋跟自家阿么说一声。
东屋套间里,秦风坐在东屋套间的书桌上,拿笔在纸上画着甚么,安凌的阿么路明坐在他左手的位置,和站在他身后的方齐一块儿抻着脖子往纸上看,嘴里道:“……安井乐可傻眼了,你们是没看到,那几日他蹦跶的可欢实了,一看就是没安好心。村里人谁不说老天有眼,没放过安春那个祸害,安井乐那脸黑的啊,啧啧,都跟那炭一个色儿了,哎呦没把我给笑死。”
这两天田里忙,可听说宋初的事儿后,路明和安凌还是没少跑来看,间或带些家里攒的鸡蛋来给宋初补身子。
秦风手上笔不停,嘴角也微微勾起。
安如宝上前挨个叫道:“阿么、伯么,哥么。”邢山的年纪比安如宝大,经过安如宝几日细致的观察,人品也是信得过的,他本来就没想把邢山一家当做仆侍,便称邢山为邢大哥,称方齐为哥么。
秦风抬头看了看他,道:“回来了。”安如宝点点头,眼角瞄了一眼自家阿么在纸上画的东西,但见细细的笔尖在秦风的手上有如活了一般,无丝毫凝滞,画出的线条流畅圆润,甚是赏心悦目,只那图画的布局怎么看怎么怪异,他一开始没看懂,看了几眼方看出自家阿么画的竟是花样,平常哥儿、夫郎们绣花用的花样。
安如宝眼角一抽,自家阿么生花的妙笔,居然用来画花样,当真是……大材小用。路明还在一旁赞叹道:“你这样子画的,就是好,比村头安松家的还好看百倍,可是咱村独一份呢。”方齐也在一旁不住点头,一脸的赞同。
安如宝觉得自己的脸有点儿扭曲,呆了片刻,就告辞出来往西屋走去。
看到路明安如宝就有了心理准备,在西屋看到和宋初歪在一起的安凌时,一点儿都不惊讶,安凌见他回来,忙坐正身体,笑着打招呼,安如宝点了点头,转头去看宋初。
宋初歪着没动,一双大眼睛瞪的圆滚滚地透着几分控诉的意味。他经过几日的调养,身子已好了不少,可安如宝甚是在意老郎中说过的话,硬是不让他下炕,哄着他在炕上多呆几天,把宋初待的都快发霉了。
安如宝摸了摸他的额头,道:“乖,再躺两日,等你痊愈了,我带你去镇上玩儿。”
宋初拍掉他的手,不耐烦地道:“我又不是小孩子,还要人来哄。”他极力表现的对安如宝的提议毫无兴趣,可瞬间晶亮如星的眸子却暴露了他内心真实的想法,安如宝在心里暗笑,也不拆穿他,收回手,道:“好,你是大人了,我还有些事,你们先聊。”就出了屋。
宋初眼角瞄着他的身影消失,忽地将头埋到枕头里嘿嘿笑个不停,安凌坐在一旁,叹了口气,满脸羡慕地对宋初道:“如宝哥对你可真好,要是安仁哥对我有他对你一半这么体贴就好了。”
宋初捏捏他的脸,道:“说的好像安仁哥对你不好似地,也不是谁月月都拿着新簪子在我面前显摆。”安凌面上一红,也咯咯笑了一阵,忽凑近宋初,神秘兮兮地道:“对了,你听说了么?今日村长夫夫一大早就去镇上了,说是被苏记布庄的老板请去的,也不知道是为了啥事儿。村里人说定是苏老板听说了安绍之前和安春的流言,怕是请他们去商量退亲的事儿呢。”
宋初听到安绍的名字,有些膈应,道:“管他呢,跟咱们又没有关系。”
安凌想了想,道:“也是。”两个人又歪在一处,叽叽喳喳的说起悄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