轱辘压在路上,留下浅浅的痕迹。远处一阵马蹄声越来越近,一下下打在景娴心头,竟有股说不出的疼痛。
流朱在一旁抱怨:“这是谁家这样嚣张,没见着道上还有马车吗,偏这样快的跑过去。好在咱们坐在头,不然可不又得吃一嘴的灰。”
景娴将头靠在窗边,手指绞在一块儿,却再也没有掀起帘子看一眼。
待到了庄子上,各人分房住下。景娴在房里坐了一会儿,又觉得无趣。想起来时听到的马蹄声,就有种热血沸腾之感。
“凝碧,去吩咐人备马。”
话一出口便开始后悔,她连如何骑马都不记得了,就是有了马又能怎样呢。
凝碧略带迟疑的劝她:“格格,才坐了一路的马车,要不先歇歇,明儿再去吧。”
景娴皱起好看的眉,声音带了一分冷冽:“我说,去备马。”
凝碧吓得缩了头,立刻转身出去找人去了。三爷吩咐过,若是格格要去骑马,一定得事先告诉他。
讷里听了也不觉得奇怪,往常每回来这里,景娴头一件事便是骑上她的坐骑溜一圈。这回在家忍了这么多日子,恐怕早就迫不及待了。因吩咐人去备马,又亲自检查了一番,才让丫头去叫景娴。
换了一身大红的骑装,景娴来到门口便看到一匹通体雪白的高头大马。
讷里走过去将马鞭递给她:“上回你那鞭子也不知道丢在那里了,我索性让人给你另做了一根,你试试顺不顺手。玉兔上回也受了惊吓,这段日子才养好。你今儿慢点跑,我就在一旁跟着,万一有什么不对赶紧叫我。”
景娴握着马鞭,走到玉兔的身边,轻轻抚了抚它的鬃毛。玉兔似有所感,喷了口气,昂了昂头。
讷里笑道:“这畜生竟也通灵,也只在你身边才这样乖巧。好了,上去吧。天不早了,咱们溜一圈就回来。”说完便翻身上马。
景娴学着他的样子,踩着马镫子一用力便上去了。坐稳后连自己都有些不信,竟是这样简单。
景娴要过小厮手中的缰绳,轻轻夹了马肚子,玉兔便慢慢地往前开动。不甚和煦的阳光笼罩着一人一马,从远处远远看去更像是画中的景象,雪白的马上一团焰火,好不耀眼。
讷里见她面带微笑,不复来时的愁苦,也放下心来,暗道果真该早些带她出来散散心。他的妹妹就应该恣意潇洒,扬鞭驰骋,岂是像那些小家子气的女人一样,关在家里不见天日的。
越往前走,人烟越发稀少,不远处有一片小树林,附近连户人家都没有。景娴看着眼前空旷的一片,心里有些痒痒,用力一夹马肚子,马鞭落下。玉兔嘶叫一声,下一刻便如闪电一般冲了出去。
讷里才感叹完就看到景娴冲了出去,忙挥了鞭子,远远的跟上。虽说来前亲自检查过,不怕别人做了手脚。可景娴好些日子没骑马了,这会儿乍一狂奔,指不定出什么事呢。
远处小树林里头也出来几匹马,其上坐着的皆是几位华服公子。
一人指着远处的白马叹道:“穿得这样艳丽,想来是个姑娘家。有此等骑术,当真不凡。”
一旁有人回道:“四爷说的不错,想来又是那拉家的格格来庄子上玩了。我从前也见过几次,那马上功夫可是了不得。只是听闻几个月前出了一回事故,差点连命都丢了,他们家居然还敢让她出来。”
被叫做四爷的人问道:“哪个那拉家?”
另有人回道:“四爷怕是不知道,那那尔布不过一个佐领而已,大约是镶蓝旗还是正蓝旗的,奴才却也不清楚。他们家的庄子就在不远处,来时看到的那家便是。”
“原来是她。”那人笑笑,又看了一阵,便调转马头,“天色也不早了,爷先回去了,你们留个人等春和。”
“不用等了,看那边的是谁。”
那人举目远眺,果然见远处有一匹枣红色的马正向此而处来。而不远处,正是刚刚说的那拉格格的白马。
两匹骏马齐头并进,毫不相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