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出来回禀,皇后已然转醒。
弘历急着进去探望,却又停下脚步问太医:“皇后的身子可有大碍?”
“回皇上,并无大碍,只是连日操劳加之伤心过度,才刚怕是跪久了,猛一起来便有些晕眩。待臣开个安神养气的方子,好生将养几日便是了。”
“如此便好。”弘历这才安心进去,细声安慰景娴几句,只叫她保重身体,不用再去守灵。
景娴却是倔强极了,只是不肯:“皇额娘待我如亲女,往日并没能十分尽孝道,若是连守灵也不去,日后有何面目见皇额娘呢。皇上,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还请您不要再劝阻了。”
弘历心知她一旦犟起来是劝不住的,便只好松口:“你既然这样说,朕也不拦着你。只是不可不食不眠,拖垮了身体,朕也要心疼的。”
景娴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看周围伺候的人,压低了声音嗔道:“这话也是您该说的?前头事儿多,您快些去吧,别跟这儿耽误工夫了。”
弘历明白她脸皮薄,也不再纠缠,吩咐奴才们仔细伺候着便离开了。这几日他也并不轻松,一边要忙着太后的丧事,每日还有许多政务要处理,前些日子布置的事也该收网了,高家几人正等待发落,真恨不得一天能有二十四个时辰。
“启禀皇上,安贵妃求见。”
弘历正烦恼如何处置高家,不耐烦的说道:“没有朕的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扰。”
小太监低头应声,出去的时候却犯了难。此刻吴公公不在,他一个小小的太监,面对来势汹汹的贵妃娘娘,实在有些吃不消。
“娘娘,还请娘娘不要为难奴才,皇上吩咐了,这会儿谁都不见。”
高氏是真的急了,她原以为如今一切都好,眼看着就能压过皇后一头。可今日皇后那么一晕,皇上便急得不行,哪里还记得她在旁边?加之家里好容易送信进来,她那兄弟竟然被下了刑部大狱!她与兄长自来亲厚,更明白以后兄长会是她的一大助力,因此便急着想要把人救出来再说。
“狗奴才,你睁开眼瞧瞧,本宫也是你能拦的?无论如何,本宫今天一定要见着皇上!”高氏冷笑着,不顾挡在前头的小太监,昂首阔步的就走进了乾清宫。
“皇上,婢妾有要事启奏。”高氏一路进去,待远远看见弘历,便又换了一副楚楚可怜的神色,泫然欲泣。
弘历这下是真生气了,将折子往桌案上一掷,高声喝道:“外头是谁守着?”
才刚传话的小太监几乎连滚带爬的小跑进来,远远的在门边就跪下了:“回皇上的话,是奴才。”
弘历冷冷一笑,说道:“刚才朕是怎么吩咐的,如今连朕的话也不好使了?来人,将这个阳奉阴违的狗奴才拖下去,交于慎刑司处置!”
小太监被吓得瘫软在地,直到被拖到外头才反应过来,高声叫着饶命。高氏在一旁看了这样的场景,脸色已经煞白。她又不傻,岂会看不出来皇上的用意。只是为了哥哥,少不得硬着头皮试一试。
娇弱的身躯噗通就拜倒在地,哽咽着说道:“皇上息怒,婢妾知道是婢妾失了规矩,只是此事事关重大,婢妾不得不面见皇上啊。”
弘历听了这话脸上怒气稍减,阴测测的开口问道:“哦?不知贵妃所为何事,竟能让你不顾朕的旨意,闯进这乾清宫来?”
高氏无暇仔细揣摩这话,又磕了一下头才哭诉道:“皇上,婢妾的哥哥被奸人陷害,如今正在刑部大牢受苦。那刑部官员连哥哥所犯何事都未曾说明白,竟堂而皇之的冲进家里将哥哥抓走,又不叫家人探视,不知居心何在啊!”
弘历眼神一黯,自从他将高恒下了大狱,为了防止今日这样的局面出现,他特意让人断了高家和高氏的联络,没想到还是让她知道了。他原本暂时不打算动高氏,可如今这样大好的机会送上门,焉能不用?
“被奸人陷害?朕倒是不知道,贵妃身在后宫,竟对外头的事了如指掌。朕的刑部都还没审定的案子,你倒是一口咬定了是冤枉的。呵,贵妃真是好大的本事!”
高氏这才惊醒,惊恐的睁大双眼看着眼前的人,忽然就明白了,哥哥被抓分明就是皇上的主意,恐怕是要借此机会彻底铲除高家!
高氏却只猜对了一半,弘历不愿高家成为下一个曹家、李家,却还要用高斌和高晋的治河之才。高恒一事,不过是想给高斌一个警示。况且,刺杀一事虽非高家授意,高恒却实实在在与江南白莲教等有关联,是“内鬼”无疑。
没有给高氏求情的机会,弘历沉声道:“来人,拟旨。贵妃高氏干涉朝政,私相授受,法理难容。命撤去贵妃封号,缴妃子、贵妃宝册金印,幽闭于长春宫中,无诏不得出。”
高氏瘫坐在地上,双目涣散,直到被太监拉出去才想起来要求情,哭喊着叫皇上,只可惜并无人理睬。她不甘心,不甘心啊!明明才刚还是宠冠后宫的贵妃,顷刻间变成了冷宫中的废妃,叫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