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塞壬的赞歌（完）

    “是海神大人！”

    “快，快跪下！快！”

    黑鳞尾的美丽人鱼遮住女孩双目，抬头看向人群时幽蓝色的双眸晕开纯粹金色，身后海面扬起万丈巨浪，蓄势待发。

    镇民恐惧地下跪，颤抖着声音：

    “请海神大人宽恕您的信徒。”

    “海神大人恕罪。”

    被礼拜的神明垂眸，金色双瞳，无聚焦感的眼睛含着冷漠：

    “我并没有你们这般贪婪又无知的信徒。”

    此话一出，所有跪地的人类都惊恐地以头触地，不敢直视神明。

    “该她做出选择了，”薄隽站在一旁，于第三视角看着这一切，“杀还是放都不过一念之间，生杀权已经送到了宿七手里。”

    塞壬抬指，巨浪弯下弧度，身后天空聚集起黑压压的乌云，孕育着闪电和飓风，似乎下一秒就会淹没小镇，溺死这群人。

    一直没有说话的宿七忽然抬手，握住了塞壬捂住她眼睛的手。

    “宿宿？”塞壬偏头，似有所感，“你……”

    “请您放过他们吧。”

    “……什么？”

    “人类对未知一直充满恐惧，死亡并不会平息一切，怨恨只会引发更多灾难。”

    那双眼睛里依旧流淌着泪水，她其实完全可以在主动权转换时选择屠杀，可最终选择了另一种方式：“请让他们用余生赎罪，也让海洋平静吧。”

    “你完全可以选择任性和报复，”神明静默片刻，轻轻擦去女孩的眼泪，怜惜地吻在她的额心，“我答应你，让他们用余生赎罪，为海洋选择平静与安宁。”

    话音落下，身后的乌云褪去，高起的海浪缓缓平息，大海终于在百年的不安与暴虐后平静了下来。

    有光与彩虹在蔚蓝的天空。

    镇民抬头看着面前一切，终于忍不住哭泣，不知道谁先喊出的声：

    “多谢海神大人，多谢宿七大人。”

    “请海神大人与宿七大人宽恕。”

    ……

    宿七在呼喊声中偏头，眼泪决堤。

    从出生开始这群人便没有接纳过她，不记得或者故意遗忘了她的名字，可在这一刻她却成了救世的神明，被这群人感恩赞美，呼喊着自己的名字。

    多么可笑。

    “我带你走吧。”塞壬低声，擦去她的眼泪，“不必再与他们相见了。”

    宿七点头，又小声地请求：“我们再去一趟神祠可以吗？”

    “当然可以，”塞壬笑起来：“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

    海神祭祀结束了，所有因为祭祀死去的孩子都安葬，那些被囚禁的外镇女人经过海神的洗礼失去了痛苦的记忆，被送去远方开始新的生活。纪凡凡四人也被洗过记忆重新送回福利院。

    研究所的人在想要取走磁石捆绑的尸体时被冬影所带领的鲛人一族捕获，逼问出研究所地点后进行了清洗。镇长一脉的内应和所有幸存的研究员被得知真相的镇民凌迟致死。

    种恶得恶，报应不爽。

    从那以后，小镇埋葬了这个故事，只剩下了警醒后人的传说和山顶新修的神像：

    海神俯下身，亲吻他忠诚的信徒，那个拯救了整个镇子的女孩。

    海边的生命终于学会和平相处，敬畏大海与善良。

    ……

    “宿宿。”

    海面扬起浪花，淡紫色的鱼尾漂亮而少见。刚刚获得尾巴的女孩正在练习适应，听见自己的名字后抬头，笑着游向那个温柔注视着她的神明。

    她的动作稍显笨拙，却被稳稳地接住。

    海鸥与群鱼环绕，鲛人纷纷冒出水面，美妙又神秘的赞歌化成音符与乐谱在明媚的阳光下舞动跳跃。

    “九哥，”薄隽坐在沙滩上注视着远处美景，忽然开口问道，“你知道龙胆花的花语是什么吗？”

    069存起拍好的照片：“嗯？”

    薄隽抬手，海风亲吻指尖，声音不觉放柔：“是爱着悲伤的你。”

    爱着悲伤的你，在海风吹拂时吻过你的脸颊，赐下祝福与赞歌——

    这是神明对受尽苦难的信徒，最心疼的怜惜与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