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那个地方叫水里3

是杜若虚的大弟弟杜源飞，非常能干。这几天正在养路工班上班，没空回来。他平时没事时，可以常回家帮忙干农活，上班那里还有补助领，看样子这家人过得比一般人家还是好些。

    时光总是那么短暂，不以人们的意志所转移。莲花与杜若虚一共才见了几次面，开学时间就快到了。

    那天清晨，莲花刚打开家门，就见到提着大帆布袋的杜若虚站在家门口，他今天就要离开那个叫做水里的地方，离开莲花回学校上班了。她把杜若虚送到村外的青石小路边，弯弯的小路没有尽头，伸向无尽的远方，就像杜若虚此去的方向，遥不可及，不知确切的位置。

    杜若虚的家乡水里村和莲花的家乡井边村都是在林州地区天禾县最东端的福满公社，与天阳县毗邻石塘公社，而新阳县隶属于道州地区，与天禾县西北端相连，杜若虚的村子到天禾县城与到天阳县城的距离差不多。

    他从没到过天禾县城，却对邻县的天阳县城无比熟悉，小时候他在天阳县城里读私塾，上小学，后来又考上县城里最好的中学天阳三中，读了几年初中。

    他回新阳县一中上班必须清早从水里村出发，走十二里（即六公里）路到石塘村等过路的客车到天阳县城。

    这个等车的过程十分艰辛，路过的车很少，大多人满为患，而且那时的车都没有标明出发地和目的地，不知哪辆车是经过天阳县城的，所以杜若虚必须每看到一辆车就要招手询问，有时要招好多次手才会有车停下来，停下的车还不一定是自己要搭乘的。如果搭上车，坐两个钟头左右到了天阳县汽车站后，杜若虚必须要转乘车到新阳县城，那里一天只有上午八点和下午两点钟各有一趟车开往新阳县，要坐四、五个小时左右才到。

    就这样，他要在路上辗转奔波，整整一天才到新阳县城。偶有不碰巧，没及时搭上过路车的时候，就有可能要在天阳县城住一晚。

    莲花很少坐车，而且只坐过一次长途车，那次她被派去路阳师范集训，是她第一次离开福满公社附近的地域。莲花晕车，只吐得天昏地暗，苦不堪言，直到现在看到车子经过，或者想起坐车，甚至于听到人说起坐车两个字，胃里马上就会有翻江倒海的感觉。坐车途中的艰辛，她是万分了解的。但她也只能安慰杜若虚几句，杜若虚却很轻松，说他坐车很舒服，觉得汽油味很香，很好闻，坐在车上打几个盹就到了。

    后山的竹林很快就到尽头了，杜若虚停住了脚步，对莲花说：“莲花，你回去吧。有空多看看我带给你的那几本书。”

    莲花说：“我可以送你到石塘村坐车的。”

    杜若虚阻止说：“行了，就到这里吧。难道你还要我把你再送回来那样你送我，我送你，一辈子也送不完啊!”

    莲花还想坚持，张嘴正要说话，杜若虚却伸出右手食指贴在她的双唇上，示意她不要再多说。莲花呆了，这是他们第一次的肌肤接触，虽然只是一根手指!

    杜若虚收回了手指，但似乎那手指有着灼热的异样感，他寻思似地看了看那手指，似乎意犹未尽但又忍住了，好一会他才说：“你放心吧，我到了就给你写信，还会给你寄些书回来。”

    莲花此刻还兀自心怦怦直跳呢!刚才杜若虚手指留给她唇上的触感，也让她意犹未尽。她觉得他们似乎走得更近了，虽然此时他正当远离。

    莲花就这样呆呆地看着杜若虚走远，过了好一会，才记起来对着他的背影挥了挥手，他竟然似有心灵感应般，转身朝莲花挥了挥手，莲花似乎看到了他脸上那隐隐的笑涡。

    杜若虚的身影越来越远，直到他的背影消失了很久很久，莲花才像刚醒转过来一般，慢慢地往回走。杜若虚此去，至少也要等半年左右，放寒假才能回来，莲花隐隐有些担忧，虽然他们两家已约定了等下半年放寒假杜若虚回来再订婚过礼，明年五一节期间结婚，但一年多的时间不知会不会有什么变数。本来杜若虚一家是希望婚事办得越快越好，但莲花爸妈却不着急，说是女儿还不太大，可以多点时间准备嫁妆。莲花自己的心是坚定不移的，但是杜若虚呢？在那遥远的新阳县，虽然那个陈雪已经嫁作他人妇，但还有一位更为大胆开放、对杜若虚强追不舍的陈立啊！一切都还是一团迷雾啊，绕在莲花的心头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