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是天理难容啊。”陈立气咻咻地嘶喊道。
“陈立,你别胡闹!”罗明喊道。
“我胡闹?你才胡闹呢,不分青红皂白就敢随便抓人斗人,你也不张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我是谁,我是道州市红卫兵领头人!”
“哼!道州市的又怎么样,竟敢来此撒野。来呀,把他们抓起来!”
“你敢以下犯上?来呀,让我们来砸了他们的场,造了他们的反,夺了他们的权,革了他们的命。道州师专的红卫兵们,冲啊!”
双方人马陷入了一场恶斗,场面一时混乱不堪,惨不忍睹。
陈刚夫妇大喊:“立儿,别胡来啊!”
杜若虚也大喊:“陈立,要冷静!”
可是没用,陈立不会听,也听不到,巨大的杀喊声淹没了这一切,她像一尊女杀神在人群中杀红了眼。
杜若虚和陈刚被及时撤走,没能看到这场武斗的结局。弄得杜若虚又是一夜无眠。
第四天,也是武斗之后的第二天,意料之中的批判会竟没到来,直到下午也没人来答理杜若虚,只有一个红卫兵给他送过粗劣的食物,他百思不得其解,难道陈立她们赢了?可是为什么没来救走自己啊。难道陈立她们输了?可是输了,自己就不会这么清闲啊。想不通,干脆不想了,只有静等消息了。
下午浑浑噩噩的杜若虚突然想到,自己回来已是第三天,掐指一算,今天不是自己和陈雪结婚的日子吗?怎么变成了这样的局面!陈雪怎样了?想到这里,他心如刀割,好好的婚姻不知还有没有补救的机会,自己还能不能和陈雪见面,想到自己几天前在回来的车上刚刚为陈雪构思好的诗竟然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念给陈雪听,他就感到心如刀绞。
晚饭送得比平时迟,那个开门的红卫兵问:“怎么这么迟?”
送饭的红卫兵说:“今天罗老大结婚,我们去喝了一壶,送迟了。”
罗老大不就是罗明吗,这个狗东西竟然在自己结婚的日子结婚了!简直是没天理!杜若虚忿忿不平。
他边吃边听门外的对话,开门的红卫兵问:“新娘子漂亮吗?”
“漂亮,太漂亮了,简直就跟仙女下凡似的。”
“哦,这么漂亮,不知我以前认不认识?”
“你肯定不认识,人家以前是那位以前的县委书记陈刚的千金陈雪,你这个小虾米,怎么能认识?”
“啪!”
碗盘摔碎的声音在这安静的夜晚格外刺耳。
两位红卫兵惊讶地站起来朝门洞里望去,看见杜若虚正失神地站在里面,浑然不知碗筷落地。
突然,他似乎反应过来了,冲向门洞前,伸出手抓住那位送饭的红卫兵的肩膀,问:“你刚才说什么?谁和谁结婚?”
“你疯了?松手,抓得我好疼。”那位送饭的红卫兵很恼火,并不急着回答。
“快说,罗明和谁结婚?”杜若虚狠狠地问。
“陈雪啊,听说她本来就要和别人结婚的。咦,”那人仔细看了看正自失神的杜若虚,做出恍然大悟状,“哦,原来那位新郎本来该是你呀,想不到我们老大真行,连坏分子的新娘都敢抢。罗老大,我佩服你啊!”
“咚!”这位口无遮拦的红卫兵被杜若虚伸出一拳打得鼻青脸肿,口鼻喷血。等他在同伴的帮助下,擦干血迹,想找杜若虚雪耻时,杜若虚已跌在地上嚎啕大哭,撕心裂肺地大叫:“苍天哪,大地啊,你怎么这么不长眼啊?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呀?我上辈子欠了你什么?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求你把我的陈雪还给我吧。……”
杜若虚几天来,一直受着非人的折磨,但他始终没掉过一滴眼泪,而现在,他的心碎了,他受不了这个巨大的打击,自己的新娘成了别人的新娘!一开始,他恨陈雪,竟然背叛自己。但转而又被他否定了,陈雪怎么会背叛自己呢,一定是被迫的,对,是被迫的。不知陈书记夫妇和陈立他们怎样了,看样子陈立没成功。唉,强龙不压地头蛇啊,才一车几十个人怎敌得过罗明手下的几百号人呢?
耻辱呀!人生最大的悲剧莫过于此,自己保护不了自己,还连累了自己的爱人,还有什么脸面苟活于世,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想到死,杜若虚下意识地扫了一眼地板,地上的碗盘碎片和饭菜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清走,自己开始也许真的疯了,有人在自己眼皮底下来回都没感觉到,现在连找个让自己死的工具都找不到。想来想去,终于想到自己身上的皮带。他解下腰中的皮带,将架床用的一条长凳取出来放在窗下,自己蹬上去,将皮带系在窗栏上,头伸了进去,套在脖子上,一脚蹬倒了长凳。很快,他就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