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蔺躲在一丛松树后,看着顾余年在两个墓碑前站定,将两束花分别放在墓碑前。
顾余年弯下腰,用袖子小心地擦了擦墓碑上的照片。
“爷爷,蔺哥,我又来看你们了,最近学校实在是太忙了,我就少来了几趟,你们别怪我,哥,你可别打我啊!”
他冲着右边的墓碑做出抱头躲闪的动作,就好像那里真的有一个人要冲过来敲他的头。
“爷爷,您可管管我哥吧,叱咤风云的商界贪狼,这么强悍,就算是做gay,人家都不敢让她做受,更何况她还是个女的,这哪个男人敢娶她?”
顾余年盘着腿坐在了地上,不管雨水是不是把他的裤子浸湿,就那么和两块墓碑面对面地坐着,絮絮叨叨地聊着。
“哎,哥,你真的是女人吗?虽然我听见那些混蛋是这么说的,可我还是不相信,你要不是男人,那这世上就没男人了。”
“爷爷,说实话,您当年决定资助我,其实是准备让我给蔺哥做童养夫吧?您看您怎么不早说呢,早说我就不用努力学习了,我哥这么有钱。”
他聊着,嬉笑着,躲闪着,在旁观者的眼中就好像在对着两块墓碑演着一场独角戏,并且还乐在其中。
演着演着,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从他上扬的嘴角缓缓地滑落。
他抬手抹去唇边的水珠,笑着眨眨湿透的睫毛:“哥,下雨了呢,下雨天我还来看你,你感不感动?你……”
他的声音哽咽了一下,突然学着那人生前爆粗口的口吻,对着墓碑大喊:“你特么的敢不敢动一动?从里面爬出来动一动啊!哥!哥!”
“哥……”他的声音渐渐地低了下去,双手捧住脸,将极力压抑的哭声埋入掌心。
墓碑上,照片里的人一身挺拔的黑色西服,刻意描画成的剑眉凌厉地扬起,自信洒脱,唇角邪气而桀骜地勾着,坚定的目光默默地看着他,无声。
顾余年在墓前坐了很久,来时的丝丝细雨早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瓢泼之势。
他就像只掉了队的落汤鸡,呆头呆脑地盘腿坐着。
血水和着雨水从额头的绷带下渗出来,漫过眼帘,叶蔺的视线被淋得有些模糊。
这个男孩儿只比她小五岁。
在她十岁那年,爷爷带着她去了那个偏僻又贫困的小山村。
在一间简陋的民房前她看到了那个挂着两条鼻涕的小男孩,又干又瘦,被晒得黑黢黢的,正坐在小板凳上帮病重的奶奶搓着衣服。
爷爷说,男孩儿的父母都在黎城打工,爸爸是帝业的一个保安,妈妈在医院里给人当护工。
男孩儿的妈妈突发疾病去世的那天,他的爸爸请假赶去医院,却在途中遭遇了车祸,家里就只剩下了病重的老人和年幼的孩子。
爷爷听说后就决定资助男孩儿长大成人,在男孩儿的奶奶过世后,又干脆把男孩儿接到了黎城。
后来爷爷曾私下里跟叶蔺说,他自己并不是单纯为了行善,当然也不是顾余年鬼扯的什么为了给叶蔺准备童养夫。
他只是想给叶蔺找个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