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首先,太监的底线远远比勋贵与文官要低,也是勋贵与文官都是有家族的。特别是勋贵,他们与国同休,世代富贵。怎么肯放弃?
明初有收战俘当太监的习惯。
算算太监的籍贯就会发现,郑和是云南人,祖上是元朝大官,亦失哈是女真人,宫中还有越南太监,朝鲜太监,自然有漠北的太监。
甚至如果太监之中,有几个姓孛儿只斤的,朱祁镇也不奇怪。
想来想去,朱祁镇顿时觉得这宫中走露消息,是非常非常有可能的。
朱祁镇问道:“那个巴失罕现在怎么了?”
朱以扩不敢抬头,说道:“受刑不过,已经死了。”
朱祁镇听了,立即皱眉,说道:“下手注意分寸,而今如果收场?”
这还是锦衣卫的作风。朱以扩耐下心思守株待兔好几年,但也没有抹平锦衣卫粗暴作风。
朱祁镇登基以来,对锦衣卫进行了多少次督促。但是而今的锦衣卫最擅长的事情,依旧是杀人,或者再加上一项,就是抄家。
很多精细的事情,做得很勉强,比如说埋暗桩。反而曹吉祥的很多手段比较细腻,最少在南疆,越南,旧港,还有马六甲,等等地方都有一个虽然简陋,但是能运作的情报网。朱祁镇对海上的情报,不少都是曹吉祥的东厂报上来的。
朱祁镇不在乎一条两条人命。
只是而今大明与瓦剌之间,是一步步走向决战。朱祁镇也需要准备,瓦剌也需要准备。
所以,虽然被瓦剌算计了很丢人,但是朱祁镇也没有失去理智,有一时之怒而坏了自己的准备良久的计划。
所以,巴法罕如果是一普通人,朱祁镇根本不过问一句,但是他是瓦剌副使,就要注意方式方法了。
只是朱祁镇也没有想到,朱以扩这一次却很细腻,说道:“陛下,臣拷问巴法罕的时候,很是小心,巴法罕身上决计没有一次外伤。任那家的仵作也看不出端倪。”
能看出来的人,也知道这是锦衣卫的手法,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朱祁镇说道:“不错。”
朱祁镇正想办法给朱以扩善后了,比如给这个副使栽个脏,管牢里几天,反正牢中的生存环境,疾病而死,太正常了。
而且朱祁镇觉得,他不想与也先撕破脸,也先估计也不想与他撕破脸,只要不是太过分,双方都会有默契的。
不过,锦衣卫这一次做得倒是很到位。朱祁镇也就放心了。
随即朱祁镇严肃起来了,说道:“紫禁城乃是朕腹心之地,居然有瓦剌的耳目,这决计不行,王振,这一件事情,你亲自来抓,不惜一切代价,给挖地三尺,也要将这个给挖出来。”
“否则,今后宫中的事情,王大伴就不用操心了。”
王振一听了,立即扑到在地面之上,说道:“请陛下放心。”
不管怎么说,王振乃是太监第一人。宫中的事情,很多都是王振总掌的,出了事情,朱祁镇岂能不找他。
朱祁镇说道:“快去做事吧,朕从河北回来之前,要知道结果。”
“是。”两人齐声答道。
这一件事情,并没有拦住朱祁镇的脚步,甚至加快了朱祁镇的脚步,毕竟紫禁城之中的调查,难免鸡飞狗跳的。
或者有某些人有别的心思,朱祁镇正要出去,回来之后,再顺便调整一下防卫。
只是朱祁镇并没有看见,王振眼中那正在燃烧的火焰。
本来是简简单单调查瓦剌奸细的事情,反而掀起了渲染大波。
三月初,朱祁镇命皇后监国,朝廷事务又内阁处置,大事飞马报行在所在。小事自行处置。
朱祁镇虽然没有说王振,但是王振这一段时间在皇后身前听用,为皇后解答奏折的问题。
而后,朱祁镇带了万余禁军,都是军中精锐,当然近卫营也带在身边,宣威将军朱永与居福建都指挥使朱英,张昭等护卫圣驾南下。
可以说,朱祁镇将军中的精锐将领都带上了,路上海上绝对没有问题,这也表示皇帝对他们的信任。
兀良哈之战,他们一根毛都没有捞上。反而看着成国公他们加官进爵,难免有下跌眼红。
略加安抚而已。
朱祁镇看来,这些人才是此时大明最厉害的一群,这里的每一个人放出去都可以当百户。
朱祁镇顺着卢沟新河东去。
这一条堤坝已经用了几年了,已经染上了一些岁月的痕迹。朱祁镇召见他当初见过的老人们,只是当年的老人却有不少已经不在了。
不过,听他们说,这几年虽然屡有蝗旱,但是靠着卢沟河反而都有收成,日子不比从前,但是还过得去。
问起今年的收成,说虽然都旱,但是比往年已经有好转了,最少去年冬天下雪了,今年还下了几场雨。
虽然这雨水很小,也只让庄稼沾沾湿气。今年的收成应该比往年好。
朱祁镇又亲自巡视了麦田。
农历三月的麦子,都开始拔节了。
看着绿油油的麦子,窜了上来,朱祁镇也开心了不少。
虽然有的稀疏,不过已经很不错了。
这几年来,皇帝一直坚持春耕。
当然了,朱祁镇仅仅做做样子,真正下地的时候少,但是太监们种地的时候,朱祁镇在一边看着。
大明主要人群是农人,最大产业是农业,对农业没有基本的概念是万万不行的。
别的不说,朱祁镇就看得出来,这些地最大的问题就是缺养料。毕竟朱祁镇在宫中种的那些地,可以说集万千宠爱在一身,太监们为了在朱祁镇面前表现,可以说,几乎将每一个麦苗当成花卉来伺候。
北方小麦亩产,在两到三石之间,但是宫中那一块田居然有五六石之多。
这就是区田法的高明之处。
这东西汉就有了,只是太麻烦。
也只有宫中这一块地,可以不计成本做下去而已。
一个壮劳力即便十二个时辰在田间,也不能能打理五亩地而已,还要有充分的水源,肥料等等。
寻常百姓根本不能达到了,这也是区田法流传千余年,人人都知道他高产,但是几乎所有朝代都没有怎么推行的原因。
农业改革从来不是农业的问题,最少在古代一些高产技术,从来不少。
比如水利工程,在麦熟之前,能多浇一次水,就能多收好些麦子。任何一个百姓都知道,但是这正是北方春旱的时候,如何能保证每一亩地,到时候都能浇上一次水。
这就是朝廷所要解决的大问题。
从京城到天津卫,区区一百多里路,朱祁镇走了三天,就是私访生产,京城周围大多良田都是勋贵的。这些的田地不足以作为私访对象,反而是卢沟河下游,之前屡屡被水淹的地方,却能提供足够的样本。
甚至也给朱祁镇提供了别的样本。
勋贵扩张田地的速度。
这一片土地在卢沟河没有治理之前,年年被水,收成很少,几乎是荒地,而今却是最受卢沟河水利的地方。
而勋贵们如影随形,已经有一些勋贵的庄子了。
朱祁镇也问过,是合法交易。财货两讫。没有任何违规的地方。但是正是因为一切合法合规,朱祁镇才更叫忧虑。
不用想就知道,这样发展下去。
不出几十年,河北就会从大明的粮仓,变成了勋贵的粮仓。
土地兼并这种中国古代农业国家先天顽疾。
朱元璋以几乎残酷的手段,将所有田产三千亩以上的富户摧残的不行。
朱元璋都有一个小册子,将天下所有田产三千亩以上的家族,记录在案,就放在朱元璋手边。
这样代价建立起一个完善甲里制度,小农经济为主的庞大帝国。到底能维持多长时间。
别人不知道,朱祁镇却看这区区一处土地变更,却有一种看到历史的感觉。也看到了如日中天的大明。
正是如日中天,因为过了中午,太阳就会开始靠近地平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