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寒家庭院中,江月白望着眼前俏生生的少女,心中纷乱如麻。
他的口袋中此时已装着一枚白玉令牌。
那是参与小圣比的信物,放眼如今的西圣域,应当能让不少人趋之若鹜。
在返回寒家后,他一点都没有取得名额的喜悦,最大的原因,便是这个同样取得了一枚白玉令牌,却仿佛丝毫没有察觉到其中风险的女子。
“因为我乐意,而且,确实想要走出这沐霜城,看看西圣域的大好河山。”
寒蕴水端坐于庭院假山一侧,把玩着手中玉牌,天鹅般的脖颈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几缕青丝垂下,自有动人明媚。
此时此刻,这本就算的上冷清的寒家庭院,只有他们二人。
这是寒家人刻意营造的结果。
江月白苦笑一声,道:“寒叔既然对你说了我的来意,你应当知道,你与我同行代表着什么。”
寒蕴水笑盈盈道:“江少侠,你居然是在担心我的安危,而不是关心为什么我选择跟着你?”
“这两者……本就是一码事。”
江月自认这些时日的相处,对寒蕴水的了解已经足够深厚,然而现在再度对上,他还是觉得自己完全陷入被动之中,全然无从着手。
她怎么这么能无理取闹?
但她的下一句话,已让他冷静下来。
“神剑山庄一事,并非只有你一人记得。”
寒蕴水的面上多了几分郑重,她盯着江月白的脸,一字一顿的道:“父亲记得,母亲记得,这寒家里的老人,都记得。”
“我,也记得。”
她轻笑着望向天边彩霞,眸中似闪过追忆,缓缓道:“那时候我才三岁,没有人认为一个三岁的孩子能够在被刻意隐瞒的情况下知道真相,但,我真的知道。”
“熟悉的面孔逐渐消失,父亲许久不曾与母亲一同出现,一家人东奔西走,早已没有一个安稳去处,母亲给出的解释,是遇到了仇家上门,不得不避走,但若真是仇家,西圣域之中,哪里有敢寻仇父亲的仇家?”
江月白心中猛地一跳。
寒宁天的实力并非他表面看上去那般,这一点他从来清楚,只是他对寒宁天的了解,大都来自中圣域那位朋友的推断,也正是靠着这些,他才得到了寒宁天的信任,这份信任甚至比他想象的还要恐怖太多。
在被寒宁天以自身威压压制之时,他心中很清楚,他不会是寒宁天的对手,哪怕拼尽全力也不会。
但若是一个人能够令西圣域内仇家不敢上门,那他本人得强大到何种程度?
“到了最后,父亲终于归来,领着我们一路前行,只是,兄长……是被抬着回来的,没能见到沐霜城的城门。”
寒蕴水的面上闪过一丝凄然,继续道:“他原本只是受了重伤,还没有到身死的地步,但那时父亲心中焦急,寻医问药之时,遭了奸人暗害,那治病的药中,竟被其下了绝命剧毒。”
“那几日,父亲母亲都与丢了魂一般,一面安顿刚刚开始在沐霜城立足的家族,一面承受一路行来的一切伤痛,却还要在我面前挤出一番笑脸,装作一切安好,而我,只有无能为力的份。”
“你上次不是问我,为什么放弃修行,一心学医,这便是原因之一。”
“第二个原因,说来滑稽,说是我出生之时,有神人专门前来,摆脱父亲母亲不要让我修行,待我十七岁生辰时,他会亲自前来接引,传授我无上妙法,只是对此,我也只当它是个笑话,就算修行修到极致,死去的人,还是活不过来。”
寒蕴水低下头,垂落青丝如帘幕,将泪水与江月白的视线隔绝,她深吸一口气,娇躯微颤,隐隐有抽噎之声传出,似是在平复心情,久久不曾言语。
这是江月白第一次看到寒蕴水如此悲伤的样子。
自他与寒蕴水相识以来,她一贯是大大咧咧,行事随心所欲,嘴上挂着狡黠笑意,不知心中想着多少鬼点子,看起来修为低微,柔弱可欺,实际上如刺猬一般扎手,浑没想到,她的内心竟是这般沉重。
“对不起。”
江月白思绪纷乱,唯有这三个字能够脱口而出,他想要试着安慰,只是思来想去,终究不知道如何开口。
这种情形,他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
半晌,寒蕴水再度开口,声音中已带了浓重哭腔:“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累赘?”
“当然不是,只是……我要做的事牵涉太大,参与的人当然越少越好。”
“那就是怕牵累我?”
“应该……算。”
寒蕴水转过头,面上梨花带雨,而那抹笑容却似凌晨初绽,尚沾露水的花苞,分外惹人怜惜。
“你去小圣比,总不会是打算去扬名立万的吧。”
江月白思索片刻,还是开口道:“我只是想要看一个人,顺便找到一个人,讨当年神剑山庄的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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