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母、小妹不必客气,司公对我儒家有传承之恩。今后,二位衣食住行,我儒家全包了!”
说完之后,孔安国还不太满意。
他“唰”的一下,拔出佩剑,向百家诸生亮了亮,佯装出一副公牛般愤怒的表情。
说出了让司狸儿这辈子难以忘记的威胁之语。
“若有人敢为难贵客,便是与我公羊学派为敌!便是与我儒家长安中的公卿为敌!便是与天下数万儒生为敌!”
“吾以孔圣之后身份担保,儒家!说到做到!”
……
这些话的其他内容不好理解。
但有四个内容,司狸儿理解了。
第一:大兄帮助了儒家。
第二:有人管饭,以后能吃饱了。
第三:眼前这个人,是孔圣的后人。
第四:大兄好像凭借儒家,和长安中的大人物搭上了关系!
总而言之,一句话:大兄出息了。
那日,司狸儿激动地颤抖。
怀中的牌位,颤抖得好像比她还要厉害。
还不止这些。
那日,除了孔安国之外,还有一个人,给年幼的司狸儿,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那日,孔安国警告百家诸生的时候,一个蓬头垢面,浑身泥土、指甲盖下藏着黑色污垢的男人,冲进了人群。
那个人冲进人群的人嘴里念叨着一大堆令人听不懂的话
——
《周礼·地官·大司徒》:“以土圭之法测土深,正日景,以求地中。”
《春官·典瑞》:“土圭以致四时日月,封国则以土地。”
——
念完了,那个人接下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塞给自己一个古怪的玉石。
那个东西巴掌大小,分为上下两部分。
上部分是带着孔的圆形,像是一个圆形圆孔铜钱。
下半部分是一个类似于剑尖的构造。
听说,叫什么土圭。
那个人的名字,太难记,司狸儿记不住了。
不过有一个称呼倒是记住了——疯子。
那天,周围的人,除了农家弟子称呼师兄之外,其他的,都称呼这个人——疯子。
从那以后,司狸儿也喜欢叫这个人“疯子”。
根据“疯子”所言,刚才塞给自己的土圭,是农家的见面礼。
当然,见面礼还不止这些。
知道司狸儿与司田氏有在稷下定居的打算,那个疯子,破天荒地给了自家一大块地!
土地在稷下北部,距离学宫大约有五、六里吧,面积在五亩左右,价值一万五千钱!
五亩地的年产总量大约在七石,足够一家人吃饱喝足了。
至于她们日后住的地方,是稷下学宫招待客人的驿站。
按照儒家所说,具体居住之地,需要大兄回来,再行选择。
好像这件事关系到百家未来。
哪怕是大母,一时间也被这个“百家未来”的名头吓到,不敢直接拿主意。
反正,来到稷下当天,她被这群人的热情弄得头昏脑涨。
缓了好几天,才缓过来。
思绪回到现在。
司狸儿在被窝里蜷缩着,望着司匡,轻声问道:“大兄今日起得这么早,可是为了居住之地?”
“算是吧。”司匡一边穿着衣服,一边回答,“稷下学宫的住处归临淄城管辖,想要入住的话,需要用钱购买。”
“啊?还要钱?”司狸儿小脸一下子耷拉下来了。
她嘟囔着粉嫩的小嘴,嘀咕,“我还以为免费入住呢。”
司匡微微一笑,摸了摸小妹的脑袋瓜,“想什么呢?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此地既然在大汉之地,自然要向官府缴纳购买的费用。”
司狸儿把脑袋藏在被褥里,仅仅露出来鼻子之上的部分,神情失落,说道:“可是我们出来匆忙,根本没带钱啊。况且,家中早就无钱了。收获的粮食,都被那群恶徒抢走了,根本来不及换成钱。”
“无妨,我们虽然没有钱,但是有人!”
“嗯?”
司匡看着司狸儿那好奇的目光,搓搓手,嘿嘿一笑,“孔武兄目前还在稷下养伤,我一会儿去拜访他,借点钱花花。儒家财大气粗,应该不会缺钱。”
“大兄,你要借多少?”
司匡没有说话,而是伸出来六根手指头。
“六千钱?呼,还好。”司狸儿所在被褥里,长呼一口气,“省吃俭用两年,应该就还上了。”
司匡摇了摇头,道:“不是六千。”
虽然躺着,司狸儿还是觉得两股战战,汗如雨下。
她声线颤抖,“大兄……你不会是打算借六金吧?”
(一金=一万钱。)
“小妹,你格局还是小了。明人不说暗话,为兄打算向孔兄借六十金。”
司狸儿呆呆地注视着司匡。
没有回应。
而是翻了个身,不断的摇晃司田氏,哀鸣,“大母,大母,大兄疯了!他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