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郡守府的大门打开了。
一个穿着华服,腰间佩戴者铜印黑绶的中年人,领着两个随从,迈着大步,皱着眉,气冲冲地走了出来。
听着满大街的“子曰……”,他的头都快炸了。
中年人站在台阶上,用眼睛的余光看了一眼不远处观看的民众,叹了一口气。
望着儒生,高呼,“尔等,何人为首?”
“吾。”司匡站了起来,与之对视。
“汝乃何人?报上名来。”中年人冷哼一声。
“吾名司匡,敢问阁下是郡丞,还是郡尉?”
“在本官面前,以吾自称?好大的口气。”韩说挑了挑眉,没好气地说道:“听好了,本官韩说,乃东郡郡尉,尔等,速速离开,莫要叨扰郡守府!”
“韩说?”司匡脑海中闪过一道精光,“韩嫣与君,是何关系?”
“关汝屁事?赶紧带着人离开,否则,别怪吾不客气。”韩说扭头,傲娇地哼了一声,努努嘴,嫌弃的摆摆手。
司匡笑呵呵的,没有生气。
任凭谁被堵了大门,都不会开心。
更何况,自己带人堵的,是韩说顶头上司的大门。
想必,刚才在里面没少挨骂吧,不然说话不会这么冲。
司匡右手抵着嘴,咳嗽几声,清了清嗓子,“郡尉韩公,吾等来此,只因心有冤屈,若公可以解决,吾等,自然就离开了。”
“冤屈?”
韩说一愣,嘴角抽了几下,诧异地打量在场众人。
三百多个拿着剑的儒生,哪个不开眼的敢给你们制造冤屈?
虽然这么想,但却不能这么说。
韩说扼腕,冷声,“有冤屈的话去濮阳县衙,让县令申冤,别来郡守之地闹事。”
“县令解决不了。”
“还有这种事?”韩说皱了皱眉,上齿含着下唇,沉默了一会儿,“哪方面的?不会涉及到列侯吧?”
“没有那么麻烦,仅仅是关于土地与刑狱方面的冤屈罢了。”
“这样啊。”韩说嘟囔着嘴,叹了一口气,“土地问题,汝往西走,去太常解决,至于刑狱,则往东走,去找廷尉丞。该如何做,本官已经如实告知,若没有其他的事,吾就先回去了,别再领着人念《论语》了。”
“郡尉请留步。”司匡嘿嘿一笑,拱手,“这个方法,貌似行不通。”
“嗐,为何?”
韩说气地跺了跺脚。
不是碍于街道上几百名儒生的面子,他早就对着司匡放个屁,然后回到府邸了,哪还能好说好商量的?
司匡回头,看了仲阿于一眼,点了点头。
转回来,声音朗朗,
“昔年,黄河于本县决口,下游百姓流离失所,吾之田地,因位于西方,未受灾,因此,县内官吏以支付报酬的方式借地,安置灾民。”
“然而,过了两年了,吾不仅一分钱也没拿到,甚至,地也被没收了,这是何道理?”
韩说双手交叉,藏在袖口,目光闪烁,沉吟,道:“汝没有地契吗?只要有地契,任何人也拿不走汝之田地。”
“地契放于屋中,被决口之水一同摧毁了。”
“那埋在田地周遭的石基地契呢?”
“被人破坏了。”司匡淡淡的回答。
“这样啊……”韩说吧唧一下嘴,“吾很同情汝之遭遇。遇到这种情况,汝需要先去县衙,令其查找破坏田地石基之人。”
“去了,县衙让吾出示地契,证明吾是地的主人,否则,不给查案。”
“那就给……”韩说说了一半,忽然想起来地契的问题,急忙改口,“汝可以去太常查底,开个证明不就行了。”
“去了。”
“事情这不就简单了嘛。”韩说笑了,拍了拍手。
“放屁,简单个屁。”司匡面色不改,骂了一句,“其言,想查底子需要先出示县衙交付的田地地基被毁证明。”
“那就让他证明啊。”
“没查案,怎么证明?”
“那就让他查案。”
“没有证明,不给查案。”
“这……”韩说脸色黑的和一块煤炭似的。
他感觉有些头晕。
有点绕。
没站稳,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他捂着头,质问,“太常不是有契约副本以及户籍册录吗?为何这么麻烦?”
“有和查,是两码事。”司匡撇撇嘴,摊了摊手,“反正,不管每个衙门,口径都一样,简单来说:吾要证明吾是吾,地是吾的地。”
司匡笑眯眯的,拱手,“郡尉韩公,敢问,吾应如何是好?郡守可否出来,为鄙人主持公道?如果解决不了,吾等,只好用圣人之语,教化濮阳百姓心灵了。”